這有什麼區別嗎?李未央想了想,無解。
見她默許,他笑了笑,露出兩個酒窩,眼睛深邃,笑起來彎成月牙形狀,顯得格外溫和無害,彷彿都睫毛上掛著細碎的笑意,彷彿李未央的應允是對他最大的獎賞。
他們兩人在涼亭裡說話,遠遠的,落在另外一個人的眼睛裡,不由引起了寂寥。
“夫人,外面風大,還是回去吧。”丫頭看了一眼夫人,小聲地提醒道。
蔣月蘭猛地回過神,一張臉卻是面無表情,而且蒼白,看的丫頭嚇了一跳:“夫人——”
“沒事,我只是頭痛。”蔣月蘭不再看那邊的情景,快步地穿過走廊,向自己的院子走去,後面的兩個丫頭面面相覷的對視一眼,只得跟上。
蔣月蘭到了屋子裡,突然快步地走到了鏡子面前,死命地瞪大眼睛向裡面看。
阿蘿和榮媽媽對視一眼,都十分奇怪。不知為什麼一向和藹內斂的夫人最近似乎十分的焦躁,有一點失常了。
蔣月蘭看著鏡子裡的人,這個人……真的是她嗎?
鏡子裡的女人,乍一看很年輕,不過十*歲的年紀,姿容秀美,但再細看,眉梢眼角,卻都透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疲憊、蒼老。不,這分明不是她的樣子!她漂亮的眼睛呢?溫柔的笑容呢?心滿意足的自信呢?都去了哪裡?!都去了哪裡啊!
蔣月蘭對著銅鏡,從左臉照到右臉,從眼睛照到下巴,忽然惱怒起來:“阿蘿,把胭脂給我拿來!”
阿蘿戰戰兢兢地拿來胭脂,小心翼翼地給蔣月蘭抹上,蔣月蘭抹了胭脂,顯然對自己發上式樣古樸的金簪子很不滿:“我有這麼老麼?給我換那隻紅寶石的簪子。”
阿蘿嚇了一跳,連忙從梳妝盒裡拿出蔣月蘭指定的那枝簪來。這隻紅寶石的簪子,形狀是栩栩如生的牡丹花的模樣,上面用輕薄的金箔打作花朵,花苞卻是紅寶石的,戴在頭上,果然是絢麗奪目,顯得嬌俏了許多。
榮媽媽皺起眉頭,其實自家夫人還很年輕,臉上根本找不到一絲衰老的痕跡,但平日裡為了顯得端莊高貴,一直是打扮的很莊重,首飾也都挑著樣子端莊的戴,怎麼今天突然變了?她不由用一種焦慮的眼神望著坐在梳妝檯前只顧端詳自己的儀容的蔣月蘭。就算打扮得美如天仙,又能給誰看呢?老爺嗎?他一直欣賞清淡的美麗,不喜歡夫人打扮的太妖嬈啊——
“阿蘿,我老了嗎?”蔣月蘭繼續凝視著鏡中的自己,語氣平靜地問,但只要仔細一聽就會發現裡面含著微微的陰寒。
“夫人年輕又美麗,跟老一點兒搭不上邊啊。”阿蘿趕緊回答。
“是麼。”蔣月蘭聽了之後只是應了一聲,繼續對著銅描眉。
“夫人,您這是怎麼了?”榮媽媽不由問道。
蔣月蘭對著鏡子裡自己的臉,仔細地看著,彷彿要從上面找出什麼細紋來,當她發現什麼都找不到的時候,卻突然嘆了一口氣。
不,雖然自己年輕美貌,但從她嫁給李蕭然開始,一切就完了。
那理想中的俊美少年,那盼望著的鶼鰈情深,那想象中的濃情蜜意,全都完了。
她必須對著一個年紀跟自己的父親差不多大的老男人虛以委蛇,撒嬌賣痴,還必須剋制自己的*,跟一箇中年婦人一樣端莊賢淑。可她分明不是中年女人啊,為什麼要帶著那麼老氣的樣式,說著和自己年紀不相稱的話,做著完全是老女人才會做的事情!明明那些嫁給年輕男子的新媳婦都是嬌俏可人,溫柔天真的,為什麼她的眼睛裡卻只有世故和冷漠,憑什麼?!
自己生得如此美麗,可是上天的恩賜,但是為什麼,她不能像那人一樣,隨心所欲的生活。模糊的銅鏡中,彷彿出現了一對青年男女溫柔相視的模樣,蔣月蘭不由自主攥緊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