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也是日日夜夜守候在母親的身邊,李未央怕他也染了病,幾次三番趕他去休息,可他都堅持不肯離開。
李未央沒有辦法,只能默默希望三夫人能夠儘快好起來。
一路穿過樸素的青磚灰瓦,李未央的面色始終都沉沉的。雖然大夫一再說,三夫人的病情有了起色,可是馬上就是年關了,若三夫人的病情真的好轉,她為什麼到現在都不能出門呢?
屋子裡,所有的窗戶上全掛著厚厚的窗簾,戶外的陽光艱難地爬在窗簾上,由那些邊邊角角的縫隙中鑽進來,屋裡顯得一片昏沉。不遠處的窗下,放著一架古琴,只是上面落了許多灰塵,顯然好久沒人碰了。
見到李未央來了,李敏德從一旁的椅子上站了起來,他的面色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下,看起來十分的蒼白,漆黑的眼睛裡,竟然不知何時,帶了點絕望的神情。
李未央一愣,突然心裡覺得很不安。
看到李未央到了,一旁的丫頭立刻將黑漆鈿鏍床的青色羅帳用銀勺勺起,三夫人躺在那兒,李未央一眼便發現她已經瘦得脫了形。她的臉白得像一張紙,身子偏得像一片樹葉,一陣風就能將她從那張大得驚人的床上吹走。
三嬸竟然病的這樣重!
李未央心裡的不安,在不斷的擴大。
原本還好端端的,怎麼會感染了時疫!李未央忍住心頭的酸澀,快步走了過去:“三嬸。”
從三夫人生病以後,她就不怎麼見人了,除了李敏德和老夫人,大夫人等人來探病,都是被擋在門外的。
丫頭低聲對兩眼微閉的三夫人說:“夫人,三小姐來了。”
三夫人睜開眼睛,看見李未央,竟露出一絲笑容,隨後她對一旁的丫頭點點頭,讓人扶著她從床上坐了起來:“未央。”
“一切還好嗎?”三夫人這樣問道。
李未央當然知道她問什麼,笑道:“大姐的額頭雖然傷勢不重,可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大夫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大姐當時撞得猛了,不知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三夫人淡淡一笑,道:“這樣,他們也能消停一段時間了。”
三夫人看得透徹,現在大夫人處處戰戰兢兢,聽說父親連一次都沒去看過李長樂,甚至連李敏峰都疏遠了。想也知道,四姨娘的枕頭風一定很厲害,父親原本就多疑,現在說不定懷疑那巫蠱之術是真的,後悔沒處置了李長樂。這件事情,表面看李長樂是好端端留在了李家,但這樣死乞白賴地留下,她的父親心中的地位早已一落千丈了,日子絕對不會好過的。
“你還好吧?”三夫人望著她。
“託您的福,未央還好。”
“託我的福?”三夫人輕輕一笑,笑容中略微帶了點苦澀,“我自身難保,哪有福字可言?我倒是想要一直幫你,看大夫人倒下,可惜的是……”
“三嬸對我,已經幫了很多,您只要安心養病就好。”
“我知道你聰明能幹,如今又是縣主了,大夫人拿捏不了你的婚事,也輕易動不得你,真是萬幸啊。”三夫人說著,彷彿是在安慰她,“只是聽我一句勸,將來想法子找個好姻緣,離那群狼遠遠的……人一輩子,就這些意思了,你說是不是?”
李未央看著三夫人,不忍心拂她的意,道:“三嬸說的話,未央都記下了。”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三夫人說的話,隱隱有交代後事的意思。
可是……怎麼會,這件事發生的太突然了。
三夫人斜倚在床頭,任何人見到她最先想到的一定是一朵枯萎的花。她的臉色十分灰敗,原本豐潤秀美的雙頰消瘦的厲害,眼睛卻是亮的驚人,李未央心中,有一點恐懼。若是三夫人有什麼不測……她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李敏德身上,他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