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小五自物外神遊中喚醒。
“哦!好,自然好!”小五將與自己共騎一騾的兒子抱緊,愛憐地撫著他的三搭頭。
“爹爹,那是甚麼鳥?翅膀好長,身上還有一抹白!”第一次走遠途的嶽雲,看什麼都覺得新鮮,手指藍天上的一個黑點,好奇發問。
“哦……是玉帶雕。”小五聚起目力,才看清那頭通體溜黑的鷹隼身上有一道白紋,心道兒子明目眺遠,倒是天生練武的好材料,又回頭看看渾家,“娘子,要不要歇腳?”
“不累,趕路要緊。”劉荔坐在裝著不多家當的騾車上,頭頂帷帽,垂下方幅紫羅遮蔽半身,擋著漸高漸熱的驕陽。
這是一條自州治南下湯陰的官道,永和鄉孝悌裡位於湯陰縣東南,不過兩個時辰的路程,一家三口和睦美滿,令路上行人見羨。
日近正午,一家三口下了官道。走在鄉間土路上,小五遠遠就看到家門前的一棵大樹,面露欣喜,遙指教子:“雲兒,這是我們家的大槐樹,每到春天,槐樹長花,其味甘甜,你的太婆婆最愛吃。爹爹幼時,時常攀樹摘花,侍奉你的太婆婆。你日後也要如此孝順爹孃,曉得麼?”
“曉得!”年僅三歲的嶽雲一知半解,卻乖乖點頭。太婆婆是民間對祖母的稱呼,嶽雲的太婆婆便是岳飛之母姚氏。
小五夫妻離鄉已有三年,又添了幼子,但田間幹活的鄉人還是認出了他一家,紛紛熱情招呼。
這回是真正的到家了,小五胸中暖流翻滾,叫兒子跟這些看著自己長大的鄉親一一稱呼問候,嶽雲清脆的童聲為這片凝重古老的土地平增了無限生趣。
不知不覺近了家門,小五打量著縈繞著兒時記憶的蓬門篳戶、茅茨泥牆,心底充斥著遊子歸家的激動,抱著兒子翻身下騾,又將渾家扶下車,攜妻帶子,直奔半掩的柴門,隔牆便嚷:“爹、娘!不孝兒回來了……”
當晚,岳家朝南的正房廳堂,一張不大的四方素木桌,置上只在年節期間才加罩的圓桌面。為了給幾年不見的兒子接風洗塵,老母親姚氏親自下廚房忙碌,五兒媳婦則在廳房間穿梭端菜,桌上已擺好各色碗碟,裝滿了鄉野時蔬,以及湯餅、麻油煎餅、*餅之類農家主食,還有一盆小米粥,最後端上的是一盆四喜大肉丸,應了閤家團圓之喜。
小五的家境在鄉里屬於中下,父親嶽和是典型的河北農民,為人忠厚純良,勤勞本分,樂於助危濟難,原本有上百畝自耕田,只因連逢災年,收成銳減,又要賙濟貧苦的鄉鄰和逃荒乞食的災民,不得已典賣田地以度難關,至今只剩薄田幾十畝,尚能自給自足。
小五的母親姚氏更是身具傳統美德的賢妻慈母,溫婉恭良,勤儉持家,她與嶽和成家後,先後生了四子都夭亡,生下小五時已是中年,取名岳飛,小名五郎,後來又生下六郎嶽翻,加上已經嫁人的大女嶽紅,雖不算人丁興旺,也是兒女雙全。
嶽和夫婦雖只兩個兒子,卻無任何嬌縱,鞠育嚴教,以身作則。是以,當小五成家後,在家裡並非不能負擔的情形下,也聽從父母之命,帶著新婚妻子獨自出去謀生,以鍛鍊自立的能力。
小五兄弟自幼就從父母身上學到了淳樸無華的品質,吃苦耐勞,孝義熱腸,為鄉里稱道。倆兄弟唯一不同的是,小五喜愛讀書,小六卻一見文字就頭疼。
那時節,農家子弟讀書,並非有科舉登第的幻想,卻是為了看懂官府賦役榜貼之類的文字,略通文字既可。至於像小五這樣視書如渴的,卻是異類了。嶽和從一個農人的角度,自然不贊成五郎的不務正業。只有姚氏理解兒子的大志,給了他最大的支援和鼓勵。所以小五和母親的感情最深。
開飯前的當兒,廳堂內的嶽和抱著孫兒又逗又弄,享受天倫之樂。小六早早地坐在桌前,口水直流地盯著平時難得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