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及嗎,來得及嗎?”杜充氣叫到:“金陵距此百里,大軍開拔,沒兩日如何走得到?再說了,王燮手下人馬雖多,可都是廢物,抵得了什麼用?”
是的,王燮的後軍本是官家的禁軍。禁軍是什麼德行,大家都知道。
軍中皆是勳貴和無行浪蕩子,這些人以前太平年月的時候也就掛了個名領餉,每月發錢的時候才跑到軍營裡露一次面。從開封道到南方之後,又收攏了不少潰兵,軍紀散漫敗壞到極點。
要想讓他們飛奔百里到馬家渡,只怕一出城,隊伍就散得滿天滿地都是。
況且,王燮也未必聽他杜充的指揮。
因此,這次戰役,杜充就將後軍放在城裡不管,權當他們不存在。也沒指望他們能派上用處,只要保護好大軍的糧道,維持好地方秩序就可以了。
郭仲荀揮手示意那個官員退下,低聲對杜充道:“相公,現在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只能等。”
“等,你這是什麼話,等死嗎?”
他頹然坐在椅子上。
郭仲荀嘆息:“也只能等,等到天明瞭。天一亮,或許還能收攏一些軍士。相公,屬下這就下去整頓部隊,希望碼頭那邊能夠堅持到那個時候。實在不行,末將就戰死於此,將這一腔子熱報效國家就是了。”
杜充:“也只有如此了,不過,這麼坐以待斃卻不行。”
郭仲荀一咬牙:“相公放心,我再去收攏一些軍士。就算只有百人,十人,也要去碼頭。那邊,因為傷亡不少,絕對不能叫他們的犧牲變得毫無價值。”
正在這個時候,又有一個軍官衝進來:“恩相,恩相,出大事了?”
來的也是一個統制官,郭仲荀見他滿面驚恐,心中咯噔一聲,喝問:“顏孝恭,你不在外面整頓人馬,又派來做甚?”
“糟糕了,糟糕了,恩相,郭殿帥,戚方……戚方那賊子反了。”
“什麼?”杜充和郭仲荀同聲大叫。
顏孝恭:“金人渡江夜襲,營中亂起,戚方恨恩相對他行軍法,就裹了前軍主力反了。我好不容易聚攏了千餘人,見他要走,卻勸,反被他以兵殺散,恩相,快想辦法呀!”
杜充想說些什麼,但一身卻軟得不成。還能想什麼辦法,戚方是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前軍統制,掌管留守司前軍精銳。想不到這鳥人罔顧我的恩義,貪生怕死,在關鍵時刻竟然逃了。
此賊,此賊……此賊這一反,我軍精銳盡失,那才是真的完了。
杜充卻不知道,在真實的歷史上,戚方在建康陷落之後,領著留守司前軍精銳脫離宋軍,在江南四下抄掠,成為南方匪患中最強的幾股賊軍之一。後來,岳飛與張俊奉命討伐,被岳飛戰敗後投降張俊,成為張俊的部將。
此人心胸狹窄,為人兇橫。今天差點被杜充以軍法砍下腦袋,又吃了一頓軍棍,心中七恨。見金軍來襲,立即帶上親軍反了。
他這一反,留守司戰鬥最強的前軍已經變成一盤散沙,再恢復不了。
杜充癱坐在椅子上,額頭全是黃豆大的冷汗。
郭仲荀心中一片冰寒,他朝杜充拱了拱手:“相公,屬下去了。”
出了節帳,迎面就是騰騰熱氣撲面而來,眼前到出都在燃燒,空氣在熱浪中翻滾扭曲,猶如炎夏。
眼前已經沒有多少人,混亂的潰軍已經逃出大營,撒落在方面幾十裡地的範圍之內。
郭仲荀看了看遠處的碼頭,喃喃道:“也不知道是哪一部的好漢子,定然是軍中的骨幹精銳。那是我西軍最後的骨血,難道今日就要同大家一道盡喪於此嗎?賊老天,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們,這麼對我們大宋啊?”
他抽出刀來,一邊跑,一邊將遇到計程車兵扯到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