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間帶著英氣,一看就是望族出身。不用猜,應該是靖康之變從東京汴梁流落到南方的貴族。
本來,呼延通和老郭對她還有些戒心,此刻看到她的相貌和氣度,也不敢得罪,忙殷勤招呼入座。
王慎心中有事,讓二人招待女子,自去船後躺下休息。
第一百零九章 心懷(二)
從馬家渡到建康有七十來裡水路,雖說順水而下也快,但怎麼也得好幾個時辰。
王慎又醉得厲害,這一躺下去,不覺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被一陣響亮的笑聲驚醒。
長期以來在戰場上養成的條件反射讓王慎猛地躍起來,人尚在半空,橫刀已經出鞘,舞出一團白光。
“好!”一聲喝彩,只見先前上船的那女子鼓掌讚道:“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如此刀法,當浮一大白。”
說罷,就提起酒罈對著櫻口直如長鯨飲水。
白亮的酒液順著她修長的脖子流瀉而下,當真是豪邁颯爽。
原來,剛才那陣笑聲正是上船那個女子和呼延通、老郭發出來的。
這個時候,王慎才醒過神來,停下手中刀,吐了一口氣,定睛看著滾滾長江水,苦笑道:“某好好的燕趙男兒,娘子這是將我比做公孫大娘?”
那女子將酒罈扔過去,王慎一把接了。
女子笑道:“尊駕這是看不起女子嗎?這二位好漢方才拼酒,不也輸給我這個女流之輩。”
聽到這話,坐在一邊的呼延通和老郭都面帶苦笑:“娘子好酒量,我等認輸。”
女子用精亮的目光看著王慎:“君有斗酒,遊於大河之上。江流有聲,斷岸千尺,山高月小,水落石出。曾日月之幾何,而江山不可復識矣!夜白風清,如此良夜,不如來飲,何如?”
王慎苦笑:“你還在說我是女人啊,今日若不飲上幾壇,倒被看輕了。”
說罷,心中一股不服輸的勁頭湧來,當即提起酒罈就朝口中灌去。
女子大笑拍手:“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願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裡,尊駕真豪傑也,暢快,暢快!”
王慎本已醉了,這小半壇酒下肚,頓覺一身都熱了起來。
此事,江風轟鳴,掠過水麵。有洪波湧起,那夜空的厚雲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吹散了。
一條寬闊的銀河橫亙天宇,壯闊雄渾。滿天星斗印照在水上,又被風浪攪得粉碎。
站在顛簸起伏的扁舟上,感覺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是啊,和這天地和這時代比起來,一個人又算得了什麼?
可是,就算我等再渺小,不也如這身下的小船,在風浪中奮勇向前?
王慎被這壯麗的景象震住了,端詳著天地的雄偉,再說不出話來。
那女子用筷子在桌上敲打出激烈的節奏,檀口一張,就有穿雲裂石的歌聲響起:“天接雲濤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彷彿夢魂歸帝所。聞天語,殷勤問我歸何處。”
正是一闋《漁家傲》。
歌聲昂揚激烈,直唱得人寒毛都豎起來了。
本就醉得不行的呼延通也提起筷子和著她的節拍。
王慎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將喝空的酒罈子扔進滾滾長江,也提氣吼道:“我報路長嗟日暮,學詩謾有驚人句。九萬里風鵬正舉。風休住!”
呼延通等船上另外幾人同時長嘯:“風休住!”
女子:“蓬舟吹取三山去!”
……
“哈哈,哈哈!”王慎縱聲長笑,感覺抑積於胸的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