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遠處有幾個小黑點正不要命地朝前跑,一邊跑,一邊用盡全身力氣哭喊:“賊軍,李昱賊軍!”這是王慎事先派出去的哨探,都是軍中腿腳靈便之人。輜重營沒有馬,警戒圈只能撒出去五里。
塵土的風暴還在滾滾向前,瞬間就將那些哨探吞噬了。
幾聲慘叫。
接著就是成千上萬人的鬨笑和吶喊四面八方而來。
聽到慘烈的叫聲,早已經等在外面的輜重營士騷動起來,所有人都在扯著嗓子大喊著什麼,卻聽不清楚,出來腳步聲還是腳步聲。
有人在胡亂地給神臂弓上弦,有人伸手去抽腰上的佩刀。有人則慌亂地朝同伴身後躲去,好象只要藏在別人身後,看不到眼前這排山倒海的黃塵,閉上眼睛前面就沒有懸崖。
兩百來人互相推搡,如同正聚在即將乾涸的水窪裡的鯽魚。
看到眼前的混亂,王慎心中一陣冰涼。訓練了一天一夜,在賊人沒有到來之前,輜重營加上全副武裝的民夫頗有威武之師的樣子。此刻,在巨大的壓力下,頃刻之間就亂成一團。如此,還能抵擋得出賊軍嗎?
兩個士卒連連後退,撞在王慎身上,撞得他一個趔趄。
就要摔到在地的時候,一隻小手伸過來緊緊地抓住他的胳膊。
王慎回頭一看,看到一雙擔憂的晶亮的眼睛,正是安娘。
說來也怪,一見到她,王慎心中卻突地一靜。他狠狠朝前一撞,頂住前面的兩個士卒。抽出腰上的橫刀,用盡全身力氣大吼:“亂什麼,賊人已經殺到,戰是死,不戰也是死。與其如此,還不如奮起一搏。摸摸你們的褲襠,還有卵子嗎,還是男人嗎?你們身上有甲,手中有弩,難不成連一陣都抵不住!放心好了,有我在,必定保你們平安。若膽敢後退者,休怪某手中的刀子不認人。”
這一聲如同春雷炸響,鋪天蓋地的喧囂竟被他壓下去了。
眾士卒回頭看去,卻見得王慎手執雪亮大刀立在那裡,眉宇中閃爍著巨大的自信。又想起他殺易傑時的狠辣手段,大家心中一寒,同時站住了。
陸燦也跟著大叫起來:“大家都不要慌,等打完這一仗,一人再發……再發……直他娘,每人一緡錢。都抬起弩,給我射!”
聽到這個“射”字,眾人如夢方醒,“咻咻”聲連綿不絕,無數浸矢漫天而去。強勁的破空聲激得人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身邊的安娘低呼一聲,鬆開王慎的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陸燦這個宋朝的讀書人和明清時四體不勤五穀無分的書生不同,平日裡除了讀書,一樣會勤武藝,功夫還相當的不錯。禮、樂、射、御、書、數,君子六藝。這一點從他右手的虎口和先前架住易傑的那一刀就可以看出來。可是,他自進了淮西軍之後從來沒有上過戰場,對於冷兵器戰爭根本就是個門外漢。
賊人距離府庫尚且有五六百米,在神臂弓的射程之外。再說,這麼胡亂射擊,稀稀拉拉,不能在陣前形成綿密的火網箭雨,等下敵人只需一個衝鋒就能輕易地突進來。
冷兵器戰爭發展在南宋初年,已經達到了最高峰,已經成為一種科學,一種藝術。
大群弩箭射出去之後,“噼劈啪啪”地落在前方的空地上。可就這樣,陸燦還是紅著眼睛不住大喊:“射射射!”
他腎上腺激素大量分泌,整個人處於強烈的亢奮中。
第十八章 嚴陣
這樣下去不行,這樣下去絕對不行!
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大叫,王慎急忙推了安娘一把,叫道:“回庫房去,快回去,這裡不是你呆的地方。”
也顧不上她,只轉頭大聲對眾人吼道:“都停下來,著甲,列陣!沒我命令,不許放箭!”
可還是沒有人聽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