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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一幕不停上演。
谷烈雖然心中再鋼硬,看了半天,心中卻陣陣發酸。
他回頭看著王慎,王慎面無表情地給新兵登記,還時不時和藹地問上幾句話。
這人……這人的心中只有鐵石呀,直娘賊比老子還硬。
王慎轉過頭來,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碰了一下:“谷都頭可是不忍心,要同情他們。當年你從陝西到江南,再到河北,然後是東京、山西、淮西,現在又是建康,已經很多年沒回過老家了,你不也很慘。看吧,這就是亡國奴的下場。為了國家,為了民族,要想打回老家,把女真韃子趕回北方,就得把你的兒女情長給我收起來。”
“如果谷都頭不忍心,可回船上去。”
“好吧,眼不見為淨。”谷烈突然有點抑鬱,穿過人群朝船走去。
剛走不了幾步,衣裳就被一人拉住:“官長,要女人嗎?”
定睛看去,卻是一個瘦成骷髏的女人,也看不出年紀,她眼眶深陷,兩個顴骨高高墳起,眼睛落進去很深。這使得她整個人就好象是乾枯的木柴,甚是怕人。
不過,從她的五官還是看得出來,若是在以前,應該是這個美人兒。
“官長,帶我走吧,我很美貌,我懂得侍侯人。我能生孩子的,我生過兩個孩子,都死了。官長你帶我走吧,我保證為你生個寶貝兒子。”說著話,她吃吃地笑著。
大冷天的,竟然有蒼蠅在她頭頂盤旋,同時有一股壞疽的濃重的臭味從她身上傳來。這情形谷烈這個老軍漢再清楚不過,應該是身上有傷,還爛掉了。
還想做我的女人,真是活見鬼。谷烈踢了她一腳,急忙走開。
行了一段路,剛要上船,他突然有了惻隱之心。這女人只要服上幾劑藥,再吃頓飽飯養上一陣子說不定就會好起來的。
“直娘賊,我這是怎麼了,谷烈啊谷烈,你可不是軟心腸的人……她好象……好象我那已經很多年沒見過的渾家……”沒錯,那女子的眉宇依稀有自己去世多年的渾家的模樣,也是那麼的美貌。
“罷了,我身上還帶著乾糧和傷藥,給她好了,再給她點銀子。”
谷烈又走了回去,那女子卻已經死了,倒在一凼積水裡。在她乾癟的腦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插著一朵不知名的小黃花。
這個時候,她的面龐平靜而白皙,不那麼可怕,甚至有一種詭異的病態的美。
這種漂亮的女子,如果在太平年月,必然會被丈夫視為珍寶,細心愛護吧?
是這場從靖康年以來的戰爭,是長期的乾旱和饑荒讓她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雨還在下,一身都被浸透了,那麼地冷。
這些難民從江淮逃難至此,都拋家棄業,很多人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衣,已經出現餓死、凍死人的事情。
現在谷烈才發現,就在腳邊的碼頭的回水凼裡竟然有十幾具孩子和老人的屍體,正在裡面載沉載浮。如果世界上真有地獄,大概就是這樣吧!
他再也忍不住了,哇一聲將早飯都吐了出來,直接吐得淚流滿面:“官家啊官家,你和道君皇帝三人究竟幹了什麼,我大宋怎麼就變成現在這樣了,你們對得起百姓嗎?你們的雨露落下來,卻是如此刻骨冰寒啊!”
“亡國奴,這就是亡國奴啊!”一隻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谷烈轉頭看去,正是面無表情的王慎,彷彿眼前這人間地獄並不存在。
王慎緩緩道:“谷都頭,現在你明白我們軍人應該做什麼了吧,就是守護,守護咱們民族的血脈,使文明的火種不會在異族人手中熄滅。方才的事情我也看到了,都頭你也不用自責。就算你救了這個女人又如何,像她這樣的女子世上還有千千萬萬,又怎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