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看沈師爺的神情,心底一喜知道是有著落了,當下笑著道:“還是先恭喜沈師爺,縣尊了。”
“哪裡,哪裡,這打官司的文書一送到,閩縣賀知縣就認慫了,連夜撥了三萬石糧食。眼下衙門裡都忙開了,張貼告示,歸糧入庫,發動士紳,縣尊說若非正忙著督辦救災之事無暇分身,一定要來此向小友你親自道謝。”
林延潮又是高興,又是有些失望,失望的事,周知縣的面是見不到了,看來以後還是隻能繼續和沈師爺打交道。但林延潮面上還是榮辱不驚地道:“豈能勞動老父母大駕,晚生也是為了桑梓百姓盡一點力罷了。”
不吭不卑,不驕不躁,不得意忘形。換做少年得知自己立了這樣一個功勞,必是驕傲自滿,但這少年卻絲毫沒有的驕氣,明明是一口好劍,卻能知將鋒芒藏於匣間,這太難得了吧。沈師爺微微點頭,想起之前還想將這名氣竊為己有,這一點齷蹉的小心思,更是慚愧不已。
“東翁說了,他雖親自不能過來,但還是要向小友你表示謝意的。”這一番周知縣確實應承了親自來,但後救賑之事太多,心底也覺得見一個連童生都不是的學童沒有必要,就讓沈師爺自己來了。
之前與周知縣也交代清楚了,一不要傷了與提學道的關係,二週知縣要把這救民水火的功勞作為自己政績,所以不能讓少年將這事情洩露出去。
想到這裡,沈師爺咳嗽一聲道:“這裡是五兩銀子是東翁的私贈,聊表謝意!”
林延潮聽到五兩銀子的一刻也是驚呆了,心底罵道,孃的,你周知縣的烏紗帽,只值得五兩銀子?你這給得也太少了吧。
這縣令也太極品了吧。卻見沈師爺臉上卻絲毫愧疚之意,也沒有,林延潮恍然明白了。
霎時之間林延潮臉色變得很難看。
沈師爺見林延潮臉色先是一愣,然後變得難看,自己清楚對方的不快,當下連忙解釋道:“小友,這五兩銀子乍看不多,但是也算與縣尊老爺結下了善緣不是,你是要考取功名的吧,將來總歸要過縣試這一關,這一點善緣對於你來說,將來可是有莫大的幫助啊。”
林延潮聽了沈師爺這麼說臉色好了一些,肯耐心與自己解釋,說明沈師爺這個還算是有點誠意的。或者說報酬多少自己有那麼點商量的餘地
不過林延潮也明白,五兩銀子與周知縣烏紗帽比起來,價值差距有多大。如果敢問一聲,胡提學幫了周知縣這個忙的話,周知縣敢給五兩銀子就打發了嗎?
至於縣試,什麼善緣,沒有落到身上的好處都是浮雲。
若是自己縣試時,周知縣調離候官縣,自己找誰說理。這沈師爺還真以為自己是十二三歲的無知少年?
心底雖這麼想,但林延潮面上還是十分恭敬,將對方的話一字不漏地聽在耳裡。
“你看之前你們家免兩年徭役對吧!我知道是胡提學授意的,但縣尊老爺也是點頭了不是。”
“還有結交縣尊,這是多大的面子,日後若是再有里長,胥吏為難你們家,就儘管到衙門來,縣尊會替你做主的。”
沈師爺好處許諾了一堆,換作其他天真的少年,自己這一番話可能就當真了,還要千恩萬謝一番,感激涕零不已。但是這少年沒有表露任何情緒,認真地聽著。
莫欺少年窮。
欺老不欺少。
沈師爺腦海中不知為何冒出了這兩句話,這都是他久歷衙門多年,磨練出人情世故的經驗。
沈師爺又許下林延潮許多空口承諾,林延潮繼續認真地聽著,但對於這些沒有落到實處的東西,仍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是,是,沈師爺說的是。”
“好,可是我還是一個少年,這……”
“長遠了些,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