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7部分

書心情很好,對林延潮道:“來嚐嚐好東西。”

說著侯忠書拿出一個陶罐道:“這是新鮮的蟛蜞醬,我娘給我做得,來嚐嚐。”

說完侯忠書開啟陶罐,但見裡面都是生的小蟛蜞泡在紅糟中。林延潮覺得噁心,但也知道這是海邊人家的桌上之珍。這蟛蜞醬是用河灘上抓到小蟛蜞,加上黃酒,酒糟,鹽巴等輔料,用碾成醬。

侯忠書直接拿來,蟛蜞醬來醬飯後,米飯上糊著一紅色糟水,又用筷子拿了生醃的蟛蜞,取了放進嘴巴里一咬,嘎巴嘎巴的響脆。

“來啊,別客氣。”

“我真不是客氣。”

礙於面子林延潮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裡,初時一股蟛蜞腥味湧來,但隨即被紅糟,糖,酒味的中和後,變成了一種生鮮的美味。林延潮嘩啦地扒了一口飯進去,然後二人就著蟛蜞醬吃了起來。

林延潮侯忠書二人酣暢吃飯的一幕,被一旁桌上數人冷眼看在眼底。

洪塘社學的學霸,張歸賀哼了一聲。白日默寫千字文,洪塘社學裡除了林延潮外,沒有一人答對,就算是學得最好的張歸賀,也是錯了一處,被林誠義打了一下戒尺。

一旁一名叫張豪遠的學童道:“歸賀哥,這兩個外鄉人,目中無人,你也忍得下去嗎?”

“窮鄉僻壤來的,難免不知禮數。我們可不能和他們一般見識。”

這時另外一個學童開口道:“可是歸賀哥,若是由他頂了你社學頭名的地位,到時候大宗師來社學,再賞識了他,就烏鴉變鳳凰了。”

“他也配?”張歸賀輕笑道。

“不管怎麼說,不知禮數就要教,否則他們還不知這社學是姓張的了,此事不用你出頭,我來給你出口氣。”

說完張豪遠就站起身來,故意對左右的學童道:“諸位同塾,今日我家裡捎來了一點臘肉,大家來嚐個新鮮!”

林延潮看去,知道這學童叫張豪遠,一直與自己,侯忠書十分不對頭。不過此人是清化裡裡長的兒子,在學童裡一貫出手闊綽,有不少人幫拳,以往林延潮,侯忠書屢有吃虧,可謂是結怨已久。

閩地臨海,平原狹小,不能大量蓄養牲畜,故而物產多是海味河鮮,肉食很少。平常人家都只有過年過節時,才能吃到一點肉食。眾學童聽說有臘肉分食,都是拿起自己的碗,捧到張豪遠面前,盯著他的肉討好地道:“豪遠哥,多給我一些吧。”

張豪遠也是一一夾去,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道:“同塾們,可知道束脩是什麼意思,聽先生說,束脩就是十條臘肉。連聖人教導弟子,就是要束脩的,可是我們社學裡,卻有一人不繳束脩,在那厚顏無恥地聽課,先生仁厚不說什麼,但我等為弟子的卻坐視不理。所以這臘肉誰都有,獨少了他一份,因為他沒資格吃。”

大家都有肉吃,獨少了我一份,林延潮側目看向這張豪遠。但見他挑釁地看向自己。

聽張豪遠這麼說,眾人都看向林延潮,一旁得了他好處的學童都是道:“豪遠哥說得是。”

“這樣的人,還在社學讀書幹什麼,早點趕回家去。”

侯忠書在一旁替林延潮道:“張豪遠,延潮又不是不繳束脩,先生說了,允許延潮中秋後再給。”

張豪遠哼了一聲道:“侯忠書,這事你不要替別人出頭。這塊臘肉是你的,拿了就不要說話。

侯忠書在臘肉和林延潮的友情中很是掙扎了一番,然後看了一眼碗裡的半隻蟛蜞,很違心地道:“誰稀罕你臘肉,我在家裡天天大魚大肉的。”

“哈哈,侯忠書,說什麼大話,你以為我們不知你家的情況,放在這村裡,每日都能吃肉的,也不超過三戶。很不巧我家就是其中一戶。”張豪遠腦袋仰得高高的,目無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