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之震驚。一水一火,從來沒聽過這樣稀奇之事。
「在夢裡……你見過聖君?」
「嗯。就那一次。她在夢裡只是看著我笑了笑,醒來我就發現自己入道了。」
「水玉,你……」我不得不忍下顫慄輕聲慢語地問她:「告訴我,你的道,是什麼?」
「是情道……」
以情入道,情不成,則道毀。這幾乎是在玩命。
我想斥她胡鬧,她酒意上來,微微搖頭,眸子搖晃著委屈:「你不懂,你不懂啊阿傾,她在夢裡勾・引我,她怎麼能對十六歲的小姑娘做此等喪心病狂的事呢……」
「她、她做了什麼?」
「她對我笑了。」
看她一臉認真,我不禁語塞。果然情情愛愛不適合我,我不適合理解小姑娘纏纏綿綿的心路。
或許我還是太老了。
我黯然地退出水玉的意識海,出來後她已然醉倒在白玉桌了。
我抱她回宮殿休息,途中碰見一身緋紅長袍的聖君,方才在水玉意識海里見過溫柔蠱惑的聖君,此時再見她冰冷精緻的臉,我心底湧上一陣怪異,心道:聖君這般身骨氣韻姿容,也會勾・引年少無知的小姑娘嗎?
我想得入神,被聖君冷淡淡的眸光瞪了眼。
她的視線輕飄飄地落在我懷裡的小姑娘身上,滿臉欲言又止,指尖動了動,手似是要抬起,我見勢秉著為好友幸福著想試圖將水玉交給她,哪知聖君手伸到一半縮回去,什麼都沒說接著巡視星河。
「你真討厭……」
長燁轉身之際,我懷裡的水玉睜開那對染了醉意的水眸,人都沒看清,卻先感受到長燁的冷淡彆扭。
我僵硬地立在那,水玉又閉眼沉沉睡去。
這次,是真的醉倒了。
聖君步子一頓,顯然聽到那句軟得不像話的埋怨。她長眉微挑,轉過身,定定地望著我。
我心中一嘆,再次將人交過去。暗道這次聖君若還不肯接,於情於理作為水玉的朋友,我是不肯罷休的。
何故要玩・弄一個女子最赤誠的愛意呢?若愛,那就接過去,若不愛,那就速速走開。左右她的水玉年輕貌美,想要什麼人沒有?再不濟還有我陪她。
我的懷裡一輕。
聖君別彆扭扭看我兩眼,好歹還記得說一句「人我先帶走了」。
我笑了一聲,訝異地看到她耳尖竄上一抹紅。不知是因我的笑,還是睡倒過去的水玉忽然雙臂輕攬上她的脖頸,我料想是後者。
認識多年,我沒見過水玉對誰表現出這等乖巧依賴,她向來是溫柔的、驕傲的、高貴的,不會輕易被人迷了心,甚至在下界時,眼中從無小情小愛。
殊不知,是我被水玉騙了。
這是個能因一眼沉淪,毅然玩命修情道的大無畏者。
她從不衝動,從不感情用事,從來都是理智而清醒,未曾想,卻將所有的衝動和不理智早早獻給長燁聖君。
離開前我隱約聽到聖君淺聲嘟囔:「誰來抱你,你都要衝她撒嬌嗎?」
我立時飛地遠遠,免受池魚之殃。
之後,很多事都變了。
等我外出散心歸來,我錯過了水玉的離開,目睹了聖君與界主驚天動地的一戰,也看清了她的憤怒。
怒火滔天,水玉身死道消之日,長燁的怒焰惹得萬千星河為之瘋狂湧動,界主關係一界存亡,她殺不了道姮,又無法狠心毀了上界所有生靈,星河令被她狠狠丟棄。
風華絕代的聖君自絕星河,星河悲慟,自此無主。
她們不在,我夢寐以求的上界失去了它的魅力,了無趣味。也許得到過更在意的東西,有些東西便不畏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