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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老宰相就服你

姚謙之老大人的手狠狠一抖,一滴豆大的墨汁便重重砸落在瞭如雪的灑金宣紙上。 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方才是自己咄咄逼人讓賈璉作詩,以為他無可招架,最後只會自認無能,也算是給科甲出身的官員扳回一城。 誰料想,這年輕人竟能絕地出手,還重重一刀紮在了自己的“軟肋”之上。 “縱使文章驚海內,才盡紙上是蒼生?” 唉——捫心自問,自己皓首窮經,做盡了天下文章,到底是為了什麼? 人家年紀輕輕的賈璉,直接在詩裡給出了答案: 蒼生!蒼生!蒼生! 蒼生者,萬民也! 寫多少詩,做多少文章,難道最後不都應該是落到“為天下百姓做了多少事情”上? 當年,自己也是從他這個年紀過來的。那時候,自己意氣風發,唸了無數的之乎者也,說了無數“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道理,但後來呢? 做文章! 只做好看的文章! 為了能升官受獎,做了多少花盡心思的好看文章呈給自己的頂頭上司? 為了能鬥贏同僚,做了多少人前背後的好看或者不好看的花樣文章? 寫了一筆好字,做了一堆好詩,唱了無數讚歌,說了無數道理,可最後呢?是不是真的如同這年輕人所言,自己的才華都只窮盡在了這珍貴的灑金宣紙上? 蒼生呢?萬民呢? 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事情,是自己做的是個從不貪腐的好官,但賈璉的一首詩,如醍醐灌頂,冰水淋頭: 不貪腐就已經是能夠驕傲一輩子的“好官”了嗎?自己到底有多少心思、多少時光是花在要為天下萬民做些什麼事情上的? 自己方才還大言不慚地說什麼“詩以言志,詞以抒情”,自己當年兼濟天下的志向,如今不也只剩下了湖光、山色、落霞、斜陽而已? 原來是自己真的已經頹廢了,蒼老了。 . 兜頭蓋頂的頹然,讓姚謙之身子晃了晃,幾乎要站立不穩: “吾乃昨日黃花,不及新人矣。 垂垂人已老,堪堪再無用啊。” 賈璉趕忙上前扶住搖頭嘆息的老人: “姚老大人,晚輩還有一詩,可否懇請為晚輩錄寫?” 姚謙之面有愧色,也不知這年輕人的下一首詩,還會給自己的內心帶來如何嚴重的打擊,但他還是道: “不妨念來。” 賈璉沉聲念道: “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 這年輕人不僅出口成章,還立刻反手就將自己捧高了一個境界,同時,也隱晦地表面了懇請自己“呵護”的願望。 姚謙之愣了好一陣,忽然一拍大腿,挑大指大聲讚道: “哎呀!這樣的文思,這樣的才氣,這樣的胸襟! 老朽歎服!老朽歎服!” 欒霖雖然學問不及姚謙之,當年在朝裡時,資歷也稍遜一籌,但他當年協理軍機,參贊朝政之時,卻比老狀元姚謙之要務實得多。 他本來對賈璉有沒有學問並不在意,只聽聞他在揚州的所作所為,已經對這個膽大精明的年輕人印象頗好。 此時聽賈璉念出的兩首詩,相當對自己的脾胃,拍手笑道: “書友先生果然巨眼識人!這小友有趣,十分有趣!” 姚謙之低下頭,口中反覆唸了兩遍: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忽然搶步到桌前,提筆在手,就在方才滴了墨滴的宣紙上,奮筆揮毫,寫下了方才賈璉唸的兩首詩。筆意之酣暢淋漓,前所未有。 書友先生瞧著姚謙之矯捷如飛龍、俊逸中帶著蒼涼的墨跡,連連讚歎: “哎呀哎呀,好久未見廷益兄筆下氣韻能如此酣暢揮灑! 這一幅字必是傳世之佳作啊。” 姚謙之一氣呵成,寫完了最後一筆,竟是用盡了所有氣力,甩手將筆丟了出去。 身子一軟,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擺手道: “封筆了!封筆了! 從此以後,再也不寫了,也再寫不出比這個更好的了。” 欒霖大笑道: “快拿酒來! 此時無酒,這輩子的酒就都白喝了!” . 三人舉杯豪飲而盡, 姚謙之略帶遺憾地說道: “永璧小友志向高遠,又有此過人才情,當年若肯從科舉入仕,豈不更名正言順? 如今從捐納入仕,總歸落了個‘異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