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茶樓的老闆竟然是個女子。 風雅! “請問有什麼茶?” 如此一問,更說明賈璉是生客。 茶樓老闆每日裡見慣三教九流,也算得見多識廣,看賈璉氣宇非凡,是以才親自前來接待。 “茶聖陸羽,字鴻漸,一生與女詩人李季蘭交厚。小女子姓季,名鴻羽,算是沾這位‘茶山御史’的光。 我這‘挽流光’雖不大,有的都是講究茶。 宜興陽羨茶、武夷建寧茶、小盆水芽茶、嫩的雨前茶、老的北苑茶,樣樣都有。 至於那些什麼野茶、香片、毛尖、雀舌、烏龍、鐵觀音,我這兒是不賣的。” 得,賈璉立馬聽明白了,賣的不僅都是貢茶,還是頂級貢茶,便宜不了。 比如說,她講的“水芽茶”,便是極品中的極品。 製茶工藝的頂峰當屬北苑茶,而其中的上品,都是取剛長成的雀舌狀的小茶芽。所謂“水芽”,更是上品中的極品,用的是剝去茶芽外熟葉,只取其中心一縷細芯,再泡入清泉之中,使那一縷茶芯被那泉水浸泡得白如銀絲。因此,“水芽”也被稱作“銀絲冰芽”。以“水芽”製成的極品茶餅,稱為做“龍園勝雪”,價比黃金。 既來之,則嘗之。 “水芽便好。” “爺是懂行的。”季鴻羽莞爾一笑,“潭水、河水、井水、泉水,還有雨水,請問爺用什麼水?” 水質的好壞,直接影響到茶的湯色和口感。 但古人沒有純淨水賣,河水雜質多,不純淨,而井水會有含鹽量和硬度問題,泉水好,卻難得。 於是賈璉故意問道:“有什麼區別,可否說說?” 季鴻羽看賈璉坦然望著自己,微微含笑,而自己卻全然瞧不出他除了笑容,還有什麼。 深藏不露,坦坦蕩蕩,二者兼得,必為“大貴人”。 季鴻羽也不肯被小瞧: “喲,爺考我呢,那我可就班門弄斧了。 潭水性苦,河水性鹹,井水生津,泉水去痰。 說到雨水啊,那可更有講究了。 春雨為蘭,夏雨為荷,秋雨為桂,冬雨為梅。” 說罷,將一雙細長嫵媚、且眼尾略彎的桃花眼,款款望定賈璉。 賈璉想起《紅樓夢》中,有櫳翠庵“茶品梅花雪”的情節,便道: “秋日天朗氣清,雨水清洌,泡茶爽口回甘; 梅雨時節,和風細雨,萬物滋長,泡茶次之; 夏季常有大雨,水質不淨,不好不好。 還是梅花上的雪水好些,請問可有?” 季鴻羽眼中略有驚訝: “哎喲,這位爺真真兒是行家。梅花上的雪是最輕淳的,水中極品啊。” 雨水和雪水,被品茗之人稱為“天水”或“天泉”,是經過天然提純的水質。 “可惜得很,去年揚州雪少,收藏的雪都用了。 倒是我這裡還私人存著小半罈子去年秋天的露水,不知貴客可願嚐嚐? 茶者,水之神。水者,茶之體。非真水莫顯其神,非精茶曷窺其體。 既然貴人能偷得浮生半日閒,再得如此好茶好水,方不負人生逆旅一派流光也。” 好傢伙,這口才,絕對的頂級推銷員! 賈璉點頭:“就這樣吧,再配上兩樣點心。” 谷鴻羽口裡答應著,腳步卻不動: “這位爺見識不凡,談吐不俗,可否賞下個姓名來?” 賈璉一笑: “當不得一個‘賞’字。 在下姓賈名璉,字永璧,祖籍金陵,現居京城。” . 正說到此處,忽聽得樓下人聲頓起,有女子大呼: “抓賊!” 分明就是茱萸。 又有人啞著喉嚨喊: “都給我閃開!” 賈璉趕忙轉頭朝窗外瞧去,卻只在這須臾之間,一個剛剛跑出“謝賦春”的毛賊,已經在當街被一個綠衣青年逮了個正著。 “小賊哪裡走!” 那潑皮青年一挺腰板: “你別誣賴好人!” 綠衣青年冷冷道: “我這抓兔子的眼睛,看不錯的。” 小賊已經覺出來人手上勁力很是不小,又見他腰中懸著長劍,明白這是遇到了俠客。 保命要緊,於是這潑皮立刻苦著臉,從懷裡掏出剛剛偷得的錢袋,兩隻小眼睛裡愣是憋出了兩大泡淚: “好漢饒命! 小的家中上有八十歲老母得了重病,下有又聾又啞的傻兒子,當中間的瘸子老婆一身是病,要不是被逼到了絕處,說什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