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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部分

套書,更是一路無阻,直入學士閣的史庫。

學士閣今時在朝堂中的許可權不大,基本就是做些編史修史的文章事。除了像太學長傅大學士極少數的天子近臣,以及具有封詔權力的學士品階,但凡留在這個學士閣裡的,多是名頭好聽卻沒實權的文官。想劉彩凝她爹,六品大學士,平時住在安平城,無事不必到學士閣辦公,家裡蹲蹲,兩三年完成一套編修,就算盡職了。

節南混進來的,當然不會真去見蘇致,只同史庫裡的書吏說御書房的公公交代她還書,就趁著書吏去放書時,悄悄鑽進偌大的書庫,尋到連慶年間的史冊,翻出王希孟身故的那本年冊。

一讀,一怔然。

冊上有關王希孟的記載只有一句:王希孟,十七歲畫《千里江山》,卒於連慶九年。

《千里江山》,誰也不會質疑它傳世的價值,它的畫者王希孟也將隨之流傳百世,但百年後,王希孟將只剩一個名字,他的故事他的人生就得這麼一句話。

若是像她這般的尋常人也罷了……

節南心中唏噓,同時迷惘更深。

到底為何?

先帝最得意的弟子,天才驚世,萬眾矚目,備受期望,這樣一個不尋常的人物,哪怕只活了短短二十載,史官竟然就用一句話記載。

她明明聽說,先帝到書畫院,王希孟常隨侍在側,旁邊總有史官記錄他們言行。

然而,應該存在的那些記載卻連一字一句都找不見。

史冊固然可以按照帝王的喜好進行修改,但修改必有緣由。將王希孟從裡面摘去的緣由,節南卻怎麼也想不出來。就她所知,王希孟的死曾引得帝王扼腕落淚,眾多大佬嗚呼哀哉,民間至今還有不少詩詞流傳,痛惜之情無以言表,葬儀更是體面的不得了。

節南很想不通得往外走。

書吏見節南從庫裡出來,嚇一跳,嚴厲訓了她半刻,說史庫重地,宮人不得入內,讓她千萬閉緊嘴巴別說出去,不然兩人都要受罰之類的。

節南一耳進一耳出,橫豎已達到目的,難得不還嘴,悶悶受訓之後悶悶走。

忽聽一聲畢恭畢敬,喊王閣老。

節南還以為王九他爹,中書大人,王沙川來了,趕忙躲在廊角偷瞧,卻覺那位閣老官服不大對,而且氣魄也不大對,眼中沒有那種仕途紅極的亮光,甚至一點兒官氣也無。

但稱閣老?

節南忽然知道了!

這位王閣老,應該是王希孟他爹,曾任北都朝廷的宰相,如今退居二品銜,掛在學士閣,卻再不參與國事,等同告老的王端嚴。

面對同僚的尊敬,王端嚴神色淡然,只道,“蘇大人。”

讓節南拿來當擋箭牌的那位蘇致學士,面貌周正,斯儒一把黑胡,急忙鞠禮,“下官在。”

蘇致是學士閣的上官,王端嚴屬學士閣,但品階不是一般得高,只能自稱下官。

“你我同僚,蘇大人不必拘謹。老夫近來修編了一部刑官所著的《推案百錄》,送來請大人看看可否入庫,順道問候一聲。不過看你們似乎十分忙碌,老夫就不久留了。”王端嚴遞上一本厚書。

“還請閣老留步。”蘇致雙手接書,同時一臉虛心求教的神情,“昨日官家宣百官覲見,責問一事。工部一直在找流落各地的官匠,做成了名冊遞交閣部,官家正打算召回他們,不料好些匠人失蹤。官家大怒,質疑有人翫忽職守以至於名冊外流,所以令各部各司先自審自檢,將那人找出來。下官心中猶豫,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不說怕耽誤大事,說了又怕傷同袍之誼,還望閣老指點一二。”

節南心中道巧,神弓門也要桑浣查這件事。

王端嚴坐了下來,語氣比方才嚴肅,“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