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明白嗎?」
嶽嘉明對這段話非常震驚,他從沒從這個角度去思考過愛情,事實上,他才剛剛沾到一點點愛情的邊,幽暗又確定的而已。
他突然想到另一個人,問道:「那,媽,你和我爸算是這種嗎?好的愛情?」
虞姿淡淡笑了笑,點頭:「是的。」她有些陷入回憶中,但很短暫,回過神後說:「你爸爸,是個非常好的人,有學識,有涵養,負責任,還那麼英俊,當年跟他分手,是一筆很大的損失。」
最後一句話嶽嘉明聽得出來有玩笑的意思,但也未嘗不包含一點真心,只是虞姿早就釋然了,說:「當年跟你爸爸分手,我的確有些賭氣的意思,那個時候的我也並不成熟,有了你都沒告訴他,也是這個心態,等到回了國,一切都安定下來之後,我懷著就是要狠狠氣一氣他的心情給他打電話,告訴他我已經生下了他的兒子,並且會自己帶,不需要他負責,他從聽到訊息的震驚,到憤怒,這些都在我的預料之中,我甚至因此而有些得意,但接下來,他竟然哭了,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他說他很難過,就在那一刻,我突然覺得了自己精心賭了這麼久的氣是一場笑話。」
「那天我們講了很久的電話,也許是已經時過境遷,我們之間所有不能調和的,尖銳的矛盾都被化解了,我不恨他了,甚至還意識到,我其實還在愛著他。」
「但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他在倫敦有了新的生活,我在國內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當我意識到,我還愛著的這個人,永遠都不可能跟他再有以後的時候,真的非常非常難過,比分手的時候還要更難過。」
「現實就是這樣,過去的一切就是過去了,我能做的,不過是不再去打擾他,但是我知道,不管什麼時候我想起這段跟你爸爸的感情,都會帶著懷念,那些相愛過的時光,都無比珍貴,也包括你的存在,嘉明。」
這大概是嶽嘉明有生以來見過虞姿最感性的時刻,看來愛情果然能讓人變得柔軟,嶽嘉明起身輕輕抱了抱母親,說:「你現在有了新的愛人。」
「對。」虞姿輕聲說,輕輕撥出一口氣。
愛一個人,不一定需要開花結果,過程本身即是意義,嶽嘉明想,只是他有些懷疑自己做不做得到。
需要非常堅定的內心和強大的自我,才能談一場只有一個人的戀愛吧。
傍晚的時候維克多派司機過來接他們去一個地方吃飯,是班霍夫大街上的一傢俬人廚房,一次只招待一批客人,嶽嘉明看出來維克多和虞姿是這裡的常客。
站在餐廳小小的露臺上可以看得到街景,這是蘇黎世最負盛名的奢侈品消費天堂,幾乎所有的奢侈品牌、名牌鐘錶、珠寶設計、服裝設計及古董鑑定公司分佈於大道兩旁,24小時營業的蘇黎世銀行也在其間。
看著歐洲最富有的城市裡最富有的大街,晚餐上菜前,嶽嘉明在露天上稍稍站了一小會,維克多過來站在他身後,問他:「怎麼樣,年輕人,還喜歡這裡嗎?」
其實就論繁華程度,國內的許多城市都輕鬆比過這裡,但嶽嘉明知道有些深層次的東西不能看表面,他說:「是個好地方。」
維克多拍拍他的肩,說:「如果在一個地方能找到你渴望的東西,填補你的空虛,它就是個好地方。」
維克多並不愛說教,吃飯的時候他跟虞姿也不聊經濟、金融或任何與賺錢有關的事,而是聊藝術、或其他與生活相關的東西,時不時也會問嶽嘉明的意見,關於某本書,某件藝術品,或是今天的食物如何。
虞姿整個人都是鬆弛的,嶽嘉明觀察,他們兩人的互動也都是有來有往,能就任何一個微小的話題津津有味地展開討論,維克多也不吝於對虞姿表達讚美,嶽嘉明覺得母親的這段新戀情的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