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新兵怯生生的問“團長,你第一次打仗的時候怕不?”
王大炮大笑起來,看看那新兵,十六七歲,稚氣未脫,還是個半大孩子。說道:“怕?老子除了咱旅長誰也不怕!”他拍了怕小兵的腦袋,“給老子記住,人要是連死都不怕,那就只有別人怕你的份!旅座常說的那句話是啥來著,那個狹路什麼的。”王金煥說著,撓撓腦袋,似乎想不起來。
一個士兵說道:“狹路相逢勇者勝!”
王金煥拍了下腦袋,說道:“對,就是這句,給老子記住,狹路相逢勇者勝!”
小兵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鬼子又攻上來了,但是被王金煥再度打退。硝煙緩緩的散去,王大炮還想找小兵談談他的所謂的戰爭哲學,但是已經不可能了,小兵犧牲了,王大炮卻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是聽其他戰士說,小兵很勇敢,用刺刀連續刺死了四個鬼子,自己也受了傷,有一個鬼子從背後偷襲他,小兵覺得身後有人,閃避了一下,還是被刺中了胳膊,那是小兵的第七處傷。小兵回頭撲到那個鬼子身上,鬼子見這個渾身血淋淋的支那戰士像瘋了一樣朝自己撲來,倒是慌了,不知道小兵從哪來的力氣,竟然把臂自己高大血多的鬼子死死的按在地上,用頭撞,用牙咬,雙手死死卡著鬼子的咽喉,趁鬼子呼吸困難時,小兵抽出手來,拔出一枚手榴彈,把鬼子的腦袋敲開了花。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小兵朝一群鬼子猛衝過去,拉響了自己腰間的手榴彈。
經歷過太多死亡的王大炮眼中已經含淚,他本不該這樣。一個經歷過無數次死死生生的鋼鐵戰士,原本不該為死亡哭泣,但是他忍不住,在他眼裡,這個小兵畢竟只是個孩子。而他王金煥,卻連這個勇敢的孩子叫什麼都不知道。
這天整整一上午,在長達十餘公里的戰線上,嘶吼聲和槍炮聲驚天動地,無數的愛國將士,用自己的鮮血,守衛著自己熱愛的土地和家園,縱然生命走到盡頭,他們心中的信仰卻從未被遺忘。也許多年以後,這裡依舊生機盎然,或車水馬龍,或阡陌交通,但是,這個民族永遠都不會忘記,曾經有無數有名字或者名字都沒有被記錄下的英雄們,長眠於他們腳下,是那些人的犧牲,換來了現在的富足和祥和,是那些犧牲者,用鮮血,撐起了這個民族信仰的旗幟。
李嶽善打硬仗,但是卻不願意去打憋屈仗。如此寬的防禦正面,即使他把兩個團都投入進去,也只能勉強支撐起前沿陣地,根本談不上防禦的縱深配備。這樣打下去,陣地遲早會丟。而且越拼下去,部隊傷亡越大。僅僅打了一上午,已經有好幾個連隊不得不縮編成排了。不僅如此,基層幹部的傷亡是讓他更惱火和痛心的。班長几乎全部陣亡,連排幹部傷亡過半,營長也陣亡一名。
傷亡數字還在繼續增加,一天下來,第七旅傷亡一千多人。而且夜間的攻擊竟然也不間斷。李嶽手指上夾著煙,雙目凝視著地圖,沒留心煙在慢慢的燃燒,一截菸灰掉了下來,李嶽漫不經心的隨口一吹,把菸灰吹散,但是菸灰的餘溫還是在地圖上留下了一塊小小的痕跡,李嶽掃了一眼,見被菸灰灼燒的地方,赫然便是忻口。
窗外寒風瑟瑟,吹著早已經乾枯的樹木紛紛搖晃。一陣陣刺骨的寒意透過窗戶的縫隙傳進屋裡。李嶽聽著因寒冷而變得扭曲和喑啞的槍炮聲,徹夜未眠。天將拂曉,一縷溫暖的陽光緩緩的從地平線探出頭來,旋即被烏雲所掩蓋。李嶽靠在椅子上,準備稍微休息一下,迎接敵人更猛烈的攻勢。
接下來的這一天,戰鬥更為的嚴酷,第七旅兵力不足的問題也暴露無遺,日軍集中兵力,逐個陣地的強攻,一口氣攻下第七旅數個相對孤立的陣地。
李嶽咬著牙,臉繃得緊緊的。自從昨天與敵人交火開始,他幾乎沒有休息,眼睛裡已經掛上了血絲,滿地的菸頭病怏怏的散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