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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四年的夏天,魯迅先生和北師大教授王桐齡、東南大學教授陳鍾凡、南開大學教授陳定謨、北京大學教授夏元以及孫伏園等十多人應邀到西安講學,其間就專門到易俗社看戲。先生是南方人,在西安不服水土,數天裡腹瀉,又聽不懂陝西話,特意請在西安的紹興人來解說,當解說人講他們初到西安看戲,一是覺得西安人唱戲要嘴大喉嚨粗,二是自己的耳膜受不了,曾相互打趣:“ 誰誰誰某事若是說謊,就罰他去看秦腔。”先生樂得仰天大笑,卻言,話一時聽不懂也不習慣,但戲的內容好,表演好,尤其曲牌好。他竟在不足二十天的西安之行中五次去易俗社,並親題“ 古調獨彈”四字贈與易俗社。那時的易俗社裡正唱紅的是花旦劉箴俗,他十歲上粉墨登場,演出《慈雲庵》、《忠孝圖》,即被譽為“ 神童”和“ 虼蚤紅”,十三歲上出演《青梅傳》,觀者如潮,一時城內交通堵塞。一九二一年易俗社赴漢口演出,適逢歐陽予倩先生的南通伶工學社也在那裡演出,歐陽予倩特別賞識劉箴俗,說,我尤喜歡劉箴俗,他實在有演戲的天才……他的身材窈窕而長,面貌並不是很美,但一走出來,就覺得他有無限動人之致……後精心排演《蝴蝶杯》、《奪錦樓》、《西施浣紗》,一時出現“ 北梅南歐西劉”之說。魯迅先生在易俗社看過劉箴俗的《美人換馬》返回北京不久,還是這出《美人換馬》,劉箴俗再次登臺,忽然一句未唱完跌倒臺上不省人事,從此臥床不起,拖延到十二月去世,年僅二十二歲。天才短命,名伶早夭,公葬那日送靈的行列長達二里之遙。那個孫伏園得知劉箴俗去世,與人說起劉箴俗,劉箴俗三個字在陝人的腦筋中已經與省長差不多大小了。你如果說劉箴俗不好,千萬不要對陝西人說,因為陝西人無一不是劉黨。

楊虎城在西安時修了一座別墅,取紫氣東來之意,起名紫園,當蔣介石撤銷了他的陝西省長一職僅保留綏靖公署主任頭銜,楊虎城遂產生消極情緒,改紫園為止園。蔣介石再到西安視察,他特意讓蔣住他的別墅,讓其明曉他的心跡,但蔣介石看到“ 止園”二字,立即對手下人講,止字是中正的正字沒了頭,此地不祥,得擇另處。蔣介石沒有住在止園,頭是保住了,但也就在此次西行發生兵諫事件。山西的軍閥閻錫山,字百川,他到陝西,便要駐紮在陝西的宜川縣。大的人物都迷信,人對於天地自然而能同一者皆能做大,西安人對此深信不疑。在一些狹窄的小巷酒館裡,我們常常看到一些衣著不鮮的人獨坐喝酒,他們不事張揚,鄰桌上“ 街娃”們滋事生非似乎視而不見,酒灑在桌子上或許會俯下頭去吸吮,但說不準這些人中正有驚世駭俗角色,真人高士大隱於市,他們要麼熟識《周易》,能觀天象能察地理,要麼身懷吐納引導身懷特異功能,若相識交談,個個莫不是要以天下為己任。時下的中國,政治氛圍濃厚的城市除了北京應當是西安,北京的政治氣氛濃是理所當然的,數年來社會上流傳了多少形形色色的笑話,產生於北京的都是政治笑話,而西安雖衰敗的年月太久遠了,其政治情結依然存在。自從出了個李自成,又有了聖地延安,陝北的農民在黃土塬上勒緊著褲帶犁地,一坐下歇息說的竟是聯合國秘書長上一屆是誰下一屆又該是誰,中央政治局誰在電視上出現得多而誰好久未露面了。曾經有三個農民揹著餄餎來找我,一個是研究天象的,將丈二的白布攤在我的家中,指點他畫在上邊的星宿。一個是研究哲學的,先給我大段大段背誦了黑格爾、康德的論述,然後指責任繼愈的觀點,再是整個下午講解他的隱性思維,使我昏昏欲睡又不能去睡。另一個是半月前以數封電報和長信與我商討關於世界新格局問題,我未回覆,他就來分析《孫子兵法》指點我國當今的外交政策。我曾在西安城玄武門內的一間公共廁所裡,聽見兩個蹲坑的人在熱烈地討論瞭如何顛覆某非洲國家的計劃後又分析現中央政治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