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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我有了一個天底下最溫軟的生命需要考慮,它不聲不響地存在著,卻已佔據了我一半以上的思想。

為了方便照顧我,安亦辰明顯是以夫妻名義包下的房間。至晚間我沉睡時,安亦辰只披了件薄毯,伏在桌上睡著。想他一介貴胄公子,大約也很少受這等罪吧?卻不知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謝他這次援手之德了。

睡到半夜,只覺頭疼略好一些,而身子卻越發得涼了,只蜷在被中瑟瑟發抖,不覺輕輕呻吟。

安亦辰驚起,點了小燭,俯首問道:&ldo;怎麼了?&rdo;

我輕輕說道:&ldo;沒事,有些冷,天明後幫……幫我請下大夫……大夫吧……&rdo;

&ldo;你又在發寒熱!很不舒服麼?&rdo;安亦辰只探入被中一摸,便已知曉,蹙起了眉,將自己的薄毯覆到我身上。

&ldo;沒……沒什麼。&rdo;我緊閉了眼睛,默默忍受那一波接一波的寒流。說也奇怪,前幾日我一意求死,那等大風大雨之下,發著燒照樣騎馬而行;如今重新振足精神,處於暖和被窩中,反覺更難忍受。或許,在死亡的執念前,病痛已微不足道;又或許,前些日子的折騰,已耗盡了我所有的潛力和耐力。

安亦辰再也不曾去睡,只在床邊守著我,為我將被子掖了又掖,包得結結實實。而我卻只是寒冷,那從心底發出的冷意,讓我每一處毛孔都鬆散開來,用細細的冰針扎著一般涼疼。

我可以忍受,我一定可以忍受。

可是,我的孩子,它經得起這樣的冰寒母體麼?

&ldo;天明瞭麼?&rdo;我覺得已經過了很長時間了,可模糊睜開眼,窗外依然是漆黑的。

安亦辰雙眼亮如明星,猶豫不安地望向我,忽然說道:&ldo;棲情,失禮了!&rdo;

他迅速解下外袍,掀開棉被鑽了進來。

我頓時緊張得說不出話來:&ldo;你……做什麼?&rdo;

我現在顯然毫無抵抗能力,他總不成在此時趁人之危吧?

安亦辰似在鼻子裡輕笑一聲,已擁住我,將我緊緊抱在懷中。

鋪頭蓋臉的溫熱,立刻包圍了我,臉部貼著他的脖頸,身軀與他相依,雙腿被他的雙腿輕輕夾住,連頭頂都能感覺到他鼻息的溫熱。

他真的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小心地將自己身體的溫暖,儘可能地舒展開來,傳遞到我的身上。

他身體的氣息,不同於白衣的溫潤清芬,不同於蕭採繹的強烈熾熱,卻別有一番清醇渾厚,另外夾了一絲龍涎香的味道,估計尋常必然常用龍涎香,此次淋了雨,味道便淡了。

龍涎香,又讓我想起了曾經笑語連翩的歲月。那是父親最愛用的香料啊……

我嘆口氣,將頭埋在他的脖頸,在周圍溫暖的浸潤下,繼續哆嗦著散發著周身的寒氣,澀澀的眼皮卻漸漸沉重。

155碎塤篇:第三十七章 千里蕭條求一諾(四)

這一覺睡得後來睡得很踏實,醒來時我已感覺不出冷意了,只有大團的溫暖,依舊以最緊密最親近的姿態包圍著我。

我睜開眼,已見到了一雙極清澈明亮的眼睛,正以最乾淨最純粹的溫柔凝視著我,見我醒來,已是莞爾一笑,牽出的笑紋優雅而溫和。

視窗的太陽已移到了枕前,想來已日上三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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