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到今天,早已蓄了一肚子了,便是哭上幾個時辰,也是哭不完。
果然,不過片刻,安亦辰已將手伸出,用他乾淨整潔的素藍夾袍衣袖為我擦淚,而聲音也是說不出的柔軟:&ldo;別哭了,棲情。別哭了……&rdo;
我心裡一動,撐坐起身體,揮起拳頭便捶打他的胸膛,哭道:&ldo;我不要你假惺惺!我恨你,我恨你……&rdo;
安亦辰沒有躲避我的捶打,而我無力的拳頭打在他身上,只怕也和給他撓癢差不多。他垂了眼望我,居然答我的話:&ldo;我知道……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明白,我們為什麼會弄成今天這個樣子。&rdo;
那聲音好生苦澀,低沉得近乎壓抑:&ldo;從在昭陽殿第一次看到你,看到你比星還亮、比水還明的眼睛,我就認定我們將來……一定會是好朋友。可後來你好囂張!我平生第一次給人逼迫成那樣,還是給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逼迫成那樣!所以我發誓要好好教訓教訓你……當我看到你發了瘋一樣指揮戰鬥,親自動手傷人,甚至把夕姑姑都扔下車駕時,我才知道我這玩笑開得大了。以你那樣倔強的個性,一定恨我入骨。&rdo;
他忽然動情地將我擁住,讓我的頭部靠在他的胸腹之間,感覺他肺部激動的迅猛起伏,呻吟般低低道:&ldo;我不想變成這樣的,真的不想!&rdo;
我更不想變成這樣,以這樣曖昧的姿態半伏在這男子的懷間!
這天下,值得我去擁抱並有資格抱我的男子,只有白衣一個!
但我還是伸出手,攬住他的腰,抽泣道:&ldo;讓我見見我母親,好嗎?&rdo;
&ldo;好!&rdo;安亦辰垂頭看我,輕撫著我的肩背,很快答應著,沒有一絲為難,也沒有一絲猶豫,只是眸中早沒了一貫的淡定自信,一派溫柔憐惜,脈脈含情。
於是,我心中冷笑。他是有那個權力的,要我生我便生,要我死我便死,便如當初的宇文昭一樣。母親為護住一家,被迫對宇文昭以色相事;而我,是否也會淪落成安亦辰的玩物?
絕不!我發誓,我付出的每一分犧牲,都會讓安亦辰以十倍的代價來償還!
我咬緊牙關,心裡飛快地盤算著,卻只抱著他嬌嬌弱弱地哭泣。
安亦辰緩緩坐到榻上,很小心地將我擁在懷中,輕輕用五指梳我的發,撫我單薄纖瘦的肩。他的呼吸,漸漸由起初的劇烈趨於平緩,而他的肩膀,似乎比白衣的更寬厚些,只是身上斷斷沒有白衣那種叫我迷戀的清新出塵氣息,取而代之的,是很清醇渾厚的男子氣息,透過棉布衣衫上的太陽味道,緩緩滲出,倒也不見得難聞。
陽光迷離,春日正好,這相擁而抱的感覺,應也能動盪人心,不知會不會給安亦辰留下難以磨滅的美好印象?
我偷眼瞥向安亦辰,卻見他的烏黑瞳仁,正一霎不霎地凝在我面容之上,深如潭水,欲將我淹沒;又如漩渦,要將我生生吸入。我不得不承認,他也是個相當耐看的男子,如果不是我有了白衣,如果不是他和我如此之多的糾纏仇恨,可能我會喜歡他吧?
&ldo;棲情,梳一梳頭,我領你去見你母親,好嗎?&rdo;他小心翼翼地詢問,生怕會驚著我一般。
我應一聲,這個機會,我自然是不肯錯過的。
裊裊站起,撐了頭,在安亦辰扶持下回到屋中,坐到妝檯前。
安亦辰也不叫侍女,親自用銅盆打了水,擰了手巾,遞給我擦了臉,又去將水倒了,坐在一旁,靜靜瞧我梳妝勻面。
我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