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桂兒來,他失望了,洩氣了,也就睡著了。
突然,堂屋的門“吱”一聲響了,賴四醒了,忙側臥起來。他看見桂兒出來了。還是那樣,穿著窄小的背心,短短的褲頭,然而,她沒往柿樹下來,而是往廁所去了。過了一小會兒,桂兒從廁所出來,躡手躡腳地來到柿樹下。桂兒又是那樣,彎腰揀起出溜在地上的床單,輕輕地蓋在賴四身上。賴四興奮極了,身上像觸了電似的,他想說話而沒敢說,他知道桂兒父母都睡在堂屋裡,可能也都醒了。他趁勢抓住桂兒一隻手,桂兒手一掙去了,他心裡極不舒服,一直到天亮都沒合上眼。
上午,賴四到鎮上供銷社百貨門市部買了一條手絹,買了雙棗紅色呢絨襪子。他回到桂兒家時,桂兒也剛好記完工回來,她爹孃還沒回來。賴四先是用小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然後用蛤蠣油把臉搽得香噴噴的,之後,他來到桂兒的房裡,笑嘻嘻地將手絹和襪子遞給桂兒,“這是給你買的,不知道你中意不中意?”
桂兒搖搖頭不接。
“嫌不好?”
“不是。”桂兒說,“俺娘教過俺,妞兒們不能平白無故接收別人的東西。”
“你們家教挺嚴哩?” 。。
《人精》 第一節(6)
“是的,我媽教我,妞兒們要守規矩。”
賴四把手絹包著的襪子,塞到她手裡:“這算什麼,這是我一點心意。”
“心意我收下。東西我不要。”桂兒又塞了過來。
賴四急了說:“這是女襪我又不能穿,你不要就糟蹋了!”
“拿回去給你家嫂子穿。”桂兒甩過來一句。
“你知道我沒結婚,你沒嫂子。”賴四苦笑著。
“那就放著等未來的嫂子穿。”桂兒翻他一眼。
賴四也翻桂兒一眼:“就憑我這鱉樣,能找個‘未來的嫂子’?”
桂兒“吞”一笑:“就憑你那張嘴,一定能騙來一個。”
賴四見有機可乘,馬上說:“能不能把你騙住?”
桂兒臉一沉,一本正經地說:“你別開玩笑,我早訂婚了。”
賴四一聽,渾身如掉進冰窖裡,冰涼冰涼的,沒吭聲。就在這時,隔著窗戶他看見桂兒爹孃下工回來了,忙將那手絹襪子扔到桂兒的床上,從桂兒的房子裡退了出來。
半下午的時候,桂兒爹領著隊長一起來見賴四。隊長說戲晚上不唱了,並給他結算了戲錢,要他離開。賴四說戲不唱可以,但要求再住一晚上,明天再走。桂兒爹對賴四說,天色還早,早些走興許還能再找個點兒。賴四明白了,可能是上午的舉動被桂兒爹看見了,老漢起了疑心。他什麼也沒再說,背上鑼鼓傢伙悻悻地走了。
賴四剛走出村口,桂兒追了上來,喊住了他,桂兒氣喘吁吁地走到他面前,把個精緻的筆記本遞給他說:“張哥,這是我贈給你的。”
桂兒話音剛落,她爹也從後邊追過來了,在喊桂兒,桂兒忙往回轉。
賴四說:“桂兒你別走,我還有話給你說……”
“你走吧,我爹來了。”桂兒邊往回返邊說:“只要你不走遠,我還會去聽你唱戲的。”
賴四望著桂兒的背影,心中戀戀不捨。他邊走邊翻開桂兒贈送的筆記本,只見扉頁上歪歪扭扭地寫著:
贈給小張同志
革命友誼
桂兒,1974年8月
“革命友誼?”賴四小聲嘟噥著那四個字,心裡說,“鬼妮子!”
這幾天來,賴四耳旁時常響著與桂兒分手時,桂兒甩的那句話,“只要你不走遠,我還會去聽你唱戲的。”他就一直在距離涼水泉三五里的村子轉悠。可這一帶都是六七戶、*戶人家的小村子,唱不起來,一個村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