惚的父親,看著年僅五歲、懵懂無知的小弟,芸娘便只能咬緊牙關,撐著一口氣接過生活的重擔,將這個瀕臨破碎邊緣的家支撐起來,她雖然有著江南女兒柔弱的外表,卻在困境的激勵下,滋生出了一顆與外表不相符的堅韌的心。
初到張家堡的日子是茫然的,無措的,混亂的,就像一朵潔白無瑕的白蓮一下子掉入了泥沼。住慣了雕欄玉砌的江南庭院,現在卻不得到屈身於破敗骯髒的小土房,穿慣了色彩多姿的綾羅綢緞,現在也不得不換一身色澤晦暗的粗布破衣,吃慣了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山珍海味,現在也只能吃一口黑麵饅頭聊以果腹……
慶幸的是,宋家三口人都有著堅忍不拔的意志,沒有被苦難的命運、殘酷的現實擊倒。不論是屢受挫折的宋思年,還是年幼無知的宋荀,在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整後,都很快找準了自己的定位,融入了張家堡的生活。宋芸娘更是把自己從一根柔軟的柳條兒生生練成了家裡的頂樑柱,在這邊城的淤泥裡,也照樣開出了潔白的、耀眼的白蓮花。
宋芸孃家隔壁是許家,這是一個人口興旺的家庭,常常會產生出雞飛狗跳、熱鬧非凡的動靜。許大志的父親本是文官,當年受上司陷害,成了替罪羊,被貶入軍籍,老人家在邊境受了一輩子的苦,最後鬱鬱而終,臨終前最大的期望就是子孫後代要走科舉之路,最好能入仕,脫離軍籍。
許大志僅僅是名字有大志,可一輩子卻是文不成,武不就,唯一的成就就是取了個厲害的老婆張氏,生了三子一女。張氏本是靖邊城武術教官之女,習得一身好武藝,操持家事更是一把好手。
大女兒許安慧,剛剛嫁給了堡裡的小旗鄭仲寧。大兒子許安武,在家務農,隨時準備著襲替爹爹的軍職。二兒子許安平,謹遵祖訓,要走科舉之路,彼時正在靖邊城的書塾讀書。三兒子許安文,只比荀哥大一歲,兩個毛小子倒是很快就玩到了一起。
作為鄰居,許大志一家向新來的宋家人伸出了友好的援助之手,告訴宋家人如何在張家堡生活和生存。許大志和宋思年有著類似的出身和境遇,又有著一樣的追求,他們很快就成了莫逆之交,共同做著讓子孫重走仕途、光宗耀祖的夢。許大志教會了宋思年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張氏教會了宋芸娘紡麻織布,防身之術,許安文則教會了荀哥上房揭瓦,趕雞攆狗。在許家一家人的接納和幫助下,宋家人很快就在這邊境之地紮下根來。
許安平是宋芸娘在張家堡認識的第一個同齡朋友。邊境之地,民風粗獷,男女之間倒沒有內地那樣注重迴避,講究男女大防。許安平打著向宋思年——這位曾經的舉人老爺請教學問的名目,走入了宋家,走進了宋芸孃的生活。這個十六歲的少年有著無限的熱情,他在宋芸娘身上看到了他所有能想象得到的對異性的嚮往,美麗、聰慧、善良,堅強……
與爽朗潑辣的北地姑娘不同,宋芸娘溫婉似水,氣質如蘭,她軟糯的南方口音,不經意的小動作,一顰一笑,常常讓宋安平的一顆少年之心悠啊悠啊,一下子飛上了雲層,一下子又沉入了水底,情竇初開的少年深深陷入了對這個南方小娘子的迷戀之中。
可是宋芸娘呢,雖然也有所察覺,但剛遭表哥一家的拋棄,她的心扉兒關得緊緊的,一心只想著如何讓一家人在邊城更好地生活下去,哪裡顧及到許安平這顆熱忱的心。面對宋芸孃的裝聾作啞,許安平卻毫不灰心,一如既往的獻著殷勤。
這般融洽的日子卻只過了三年。兩年前,許大志大病一場,大兒子許安武便繼承了軍職,被派到邊墩駐防。才防守了半個月,卻遇到了一小夥入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