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僅如此,所有婚宴擺席,當家們也全點頭同意,帖子雖然僅發給梅莊人,但光憑這樣,桌數就破百,箭在弦上,你不要也不行!”梅盛這邊吠得夠響亮,搬出這道必死令,還怕女兒那幾聲氣虛的反駁嗎?
梅媻姍菱唇張了又合,合了又張,這一瞬間,她竟找不到與她站在同一陣線的人,就連梅舒遲也……
看清女兒眼中一抹遲疑,梅盛要斷了她唯一的奢望,再殘忍也不過就是心口一刀,捱過了就會釋懷吧。
“就連三當家也一樣,甚至他還找了城裡手工最好的繡娘替你縫製嫁衣,要以兄長的身分讓你風光出嫁。三當家真是個無話可說的好主子,也不枉費這些年你跟在他身邊的主僕情分,值得了。”
女兒是他生的,他太清楚媻姍心底在想什麼,但是女兒的奢想只會拖累她,讓她追逐著遙不可及的幻夢,既是如此,還不如抓牢手中平實的小小幸福,做爹孃的,也就只冀望女兒能嫁個好良人,再多,也不貪求了。
梅媻姍顯露疲憊,不知是被父親轟擊太久還是無力感湧現,她再也聽不下任何一個字,推開了木椅,雙掌撐著桌沿才能站直身,好似所有的精力在方才父女倆短兵相接的過程中全數耗盡。
爹說的每字每句,她都已經忘了;心底的排斥讓她的腦袋不去容納任何說服或逼迫的話。
她知道梅項陽會是好夫君,但他是師弟,這兩者的身分不容弄混,即便全莊裡的人都無法明白她的想法,可是有一個人一定會懂!心中滿滿激起“只要那一個人懂就夠了,其他人的想法她不在乎”的念頭,那個會懂的人一定會站在她這邊,挺她到底。
對,他一定會,只要她把這個想法告訴他,他會替她想出解決辦法的,因為,他總是這樣。
不理會梅盛在身後的嚷喚,梅媻姍提起全力,施展輕功飛奔在園裡的花草上,焦急的心讓她好些回都沒瞧清腳下受力的枝啞有沒有踩空,摔得又重又疼,但她不顧狼狽、不顧疼痛,一心只想去找他。
找他替她燃一盞燈,指路的燈。
“怎麼這麼急?後頭有人在追你嗎?”
當她氣喘吁吁地在院後菊圃間找到梅舒遲時,他笑容可掬地問著她,令人不解的是,他臉上不見半分異常,幾乎讓梅媻姍錯覺他還不知曉她爹替她允婚一事。
“三、三當家……”
他半側著身,一頭又直又順的長髮迎著秋風而飛,他笑著,笑著等她喘完並說明來意。
梅媻姍搖著頭,“項陽是項陽,項陽是小師弟……但夫君,我不能接受。”顧不得尚未順好的氣息,她心慌地想讓他聽懂。
梅舒遲淺笑著,“梅舒遲是梅舒遲,梅舒遲是小遲哥……但主子,你接受,為什麼現在這樣的邏輯換到梅項陽身上你不能?”
他聽懂了!
他聽懂了……卻給她最殘酷的答案。
梅舒遲彎身摘下腳邊一株價值不菲的紅焰菊,遞到她面前。
“你自己找答案吧。”緩緩的,他唇邊的笑容褪去,像是不曾存在過。“你向來自主,沒有人能動搖你的決定,當年如此,現在亦然。主子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
她沒伸手接過菊株,他卻鬆手任紅菊脫離指間,墜落她眼前。
滿身菊香的男人帶走了鼻翼間所有的清香,她嗅不到半絲的芬芳,在努力吸納之間,卻聽到類似啜泣的吸鼻聲。
拾起泥地上的紅菊,她開始一辦辦扳離菊株,檀口喃喃低吟著。
直到最後,她癱坐在泥地上,一陣凜冽的夜風吹來,捲起了滿地的紅瓣,在空中揚舞,連她身後不遠處那攤沒讓人注意到的拆卸花瓣也無法倖免。
那夜幕間漫天飛揚的花辦裡,不只有她尋找的答案——
也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