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當家掌起正務。
梅媻姍凝聚心神,不許自己再胡思亂想,將手上的長劍使得更有力流暢,無人為敵之中,她的劍勢不見鬆軟,一挑一斬,全帶著十成的力道。
成為大當家梅舒城的護師之一,武學底子不能弱,因為他和梅舒遲不一樣,奸商的手腕讓他贏得了千金萬兩,也讓他贏得了對手花商攆除名冊上的頭號寶座,敵人眾多,護師當自強。
只是她清楚,梅舒城根本沒將她視為能夠獨當一面的護師,否則他不會派她來修裁草木——用她畢生絕學。
削起矮樹叢上突生的枝橙,幾片斷葉紛墜,不一會兒工夫,她已將那叢矮樹修整出圓潤弧形,再朝下一株施展她的秋風掃落葉劍式。
劍刀挑掉最後一枝突兀存在的樹啞,草木修裁得株株圓潤可愛,但整個圃園落了一地雜葉,像是經歷了狂風暴雨後的慘狀。梅媻姍收回長劍,執起竹帚開始掃地。
掃地、端茶、擦拭桌椅、跑腿找人……梅舒城使喚她像在使喚一個小丫鬟,壓根不拿她當護師。
梅舒城雖不至於凌虐她、壓榨她,但也沒給過她好臉色看,八成和梅舒遲有關係——當然不可能是梅舒遲授意他欺負她,而是心疼弟弟的梅舒城看不慣她如此“欺負”梅舒遲,想替自家弟弟出口悶氣吧。
她也是一肚子的不願意呀!梅舒遲是主子,有權力及能力替她撤了這場婚約,但他什麼也不願做,甚至……興致勃勃地讓人張羅她婚嫁的衣飾、陪嫁物,連她爹梅盛都不見得有他的一半勤快……
說實話,她心裡是有些氣惱他的,氣惱他沒瞧見她的抗拒、氣惱他不懂她不願嫁的請求,甚至氣惱他……對她沒有半絲不捨。
只要他開口讓她別嫁,即便是要挑戰爹爹的怒火,她也會無所畏懼地向爹爹爭回終身大事的權利,只要他和她站在同一個立場。可是,他卻將她遣離了身旁,留在梅舒城身邊幫忙,嘴上給的理由是因為梅舒城欠人手忙不過來,可梅舒城的忙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若真要遺她幫忙,好幾年前就遺了,還需要用這種爛理由來唬弄她嗎?真以為她頭腦簡單、四肢發遠,腦袋都不拿來用的嗎?
“唉。”呵出一口寒氣,白茫茫的嘆息打從苦悶的心口而來。
掃落葉、掃塵埃,也掃她滿心惆悵,可惜的是,落葉塵埃收整合簍後,只消一把火燒,哪遺留個影兒?獨獨惆悵,掃也掃不盡、收也收不齊,焰火也燒不去。
看著掃聚成一堆的葉子在青焰中逐漸被吞噬,那股惆悵不減反增。
“第十聲……”
飄渺的男聲不知何時介入她的思緒,那聲音——
“四當家?!”
梅媻姍被那蜷縮著身軀,蹲坐在火堆旁取暖的梅家小四給嚇了好大一跳,若不是認出他有氣無力的聲音,恐怕她手上的竹帚早就招呼過去了。
“……再添些葉呀……火要熄了……咳咳……”梅家小四被煙嗆得直咳,泌淚的眼閉得死緊,像是因煙燻而張不開,當然實際上是因為他還在半睡半醒之中。
“四當家,您要取暖怎麼不回房去,讓下人替你燃火盆還是暖炕?”
“……涼亭好冷……不好睡……”
“所以您不回房裡睡嗎?”
“要睡……只剩一個月可以睡了……”一個月後,梅家小四忙碌的當家生活正式宣告展開。
梅媻姍覺得兩人的對話找不到交集,在燒葉的火堆裡又添了落葉,讓火堆燒旺些。見梅家小四睡得香甜,一副天下無大事的悠閒樣,一團火就能讓人好幸福好幸福,這樣的幸福看似簡單獲得,然而真的如此容易嗎?
她索性竹帚一擱,也跟著圍在火堆邊,伸出雙掌,烘煨著火焰的溫暖,也想擷取這樣簡單的幸福。
“我要喝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