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瞧你也累了。”
“媻姍並不覺得累。”
除非他再拿主子的身分命令她,否則她跟他卯上了,要嘛,就兩人一塊收拾書冊,各自回房好好補場睡眠;要嘛,就兩人乾瞪眼一整晚好了。
“別賭氣。”
“媻姍不敢。”
分明就在賭氣,還說什麼不敢。梅舒遲失笑地想。
“我明白了,全聽你的,我不看便是。”他開始疊起書冊,見梅媻姍要上前幫忙,他制止道:“我自己來,這些不是護師的分內工作。”
她只能無語退立一旁,靜覷著他將一桌子書、墨、筆全歸類得整齊,完全不像一個專等著別人伺候的富公子。
他是一個非常好的主人,不僅梅莊裡人人這麼傳,連梅莊之外的人都對梅三當家一致贊好,梅莊裡的奴僕誰不盼求著能在三當家底下做事,雖說其他主子人也好,但大當家嚴厲、二當家傭懶、四當家就更別提了,而梅舒遲待人和善公平,又不端主子架子,在外行商亦不改溫文誠實,雖為商,卻不像梅莊大當家一樣以“奸商”為本,他實實在在的處事方式,反倒讓莊外人放心同他做生意,裡外名聲都好。
也因為他好,所以難免管不住奴僕,幾個膽大的下人會欺他心善,雖然後來全讓大當家給一個個掃出梅莊,殺雞儆猴一番,但梅莊下人還是很難對梅舒遲興起肅畏之心,畢竟主子人好,奴僕自也放肆許多。
寵兒不孝,寵奴難教,梅舒遲該懂的,但他什麼也不做,仍是寵著。
在梅媻姍還分神想著關於梅舒遲的事時,他卻已收妥物品,走離桌案,高瘦長軀背著燭火,擋去了唯一投射在她周身的光源。
“在發什麼呆?”
梅媻姍仰首望著那張她總是要抬高頭才能瞧清的俊容。以前年紀小、身子矮,離他還不只五頭身差,但是那時沒有距離,因為他都會抱起她,讓她與他平視,好幾回她不懂避嫌,老愛和他頰膚相貼,想從他身上汲些溫暖,現在年歲長了、身子也抽高了,與他的距離……竟然越來越遠。
梅舒遲伸手替她撥回耳畔一繒散開來的黑髮,指尖在碰觸到她的耳殼時,令她重重一震,連忙後退一步,讓他的手尷尬地舉在半空中。
“三當家,早些回房睡吧。”她的失措隱藏得很好。
“走吧。”他收回手,臉上神色沒有什麼大起伏,率先邁步。
在他身後的梅媻姍趁他沒回首的空檔,以掌捂住了自己泛紅的耳殼,直覺得一股熱氣全衝上他觸及過的肌膚,像要燙熟了她一樣,由耳朵開始,逐漸往臉頰蔓延。
緩步於庭簷下,和著菊香的秋風迎面拂送,稍稍解除了莫名燥熱,由他身上傳來的淡淡香氣也隨之飄過鼻翼。
或許是久處於菊圃之中,他的身上總帶著比菊更馥的香氣。
這股香氣,讓人眷戀,一如每個夢境中,又甜又暖……
第三章
香味。
鼻頭抽了抽,像只尋著肉香的小狗兒一抖一抖地嗅動著。
是菊的香味。
被衾間探出一張汗溼的小臉,病中的高熱煨紅了圓鼓嫩頰,兀自緊合的眸子因嗜睡而痠軟得睜不開,鼻塞到幾乎失去嗅覺的俏鼻此刻竟接收到那股菊香。
不,不是菊的味,這是梅舒遲的味道。
小粉娃猛瞠眼,眼簾中,那隻正準備為她拭去額上溼汗的大掌似乎被她突然醒來所驚怔,遲疑地定在她額前五寸,直到她的眸光凝聚,終於將大掌的主人看個分明。
“小遲哥……”燒得有些混沌的腦子只能擠出這三個字,小掌想從被衾中伸出來抱他,卻先一步讓他壓制住,不容她著涼。
大掌握著布巾,輕覆在她飽滿額際。“病好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