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我索性用力的去撕扯衣角。
我的衣服到底不是宮女所穿的普通的布帛,而是景仁宮特出的衣料,裡面密密的摻了金線,比一般的布帛還要結實,把手指都割破了還是撕不開,我一急,索性俯下身去用牙齒來咬。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青嬰……”
我僵了一下,抬起頭來,看見他被鮮血染紅的臉龐,幾乎已經看不出表情,卻能清晰的感覺到眉宇間的陰霾,微闔的嘴唇顫抖著,喃喃道:“不準走……”
“……”
“不要走……”
“……”
“朕,不准你……離開……”
“……”
“不要……不要走……”
不知是因為肩膀上,還是身體別的地方突然痛得厲害,我只覺得一陣窒息讓人都有些發抖,沉默了一下,我還是堅定的埋下頭,用力的咬住衣服的衣角。
金線細如髮絲,柔韌而鋒利,用牙齒磨的時候幾乎能聽到刺耳的聲音,掩蓋住了他不斷的夢囈……也掩蓋了,其他的聲音。
舌尖被金線割開,鮮血湧了出來,和另一種滾燙的水滴在臉上混成一團,鹹味和腥味交織著,刺激得人都有些瑟縮。
終於,只聽撕拉一聲,我終於撕開了那一片衣角。
而就在這時,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傳來。
我只覺得心沉了下去,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一抬頭,就看到前行的護衛趕到了河邊,有人發現了我們,立刻大聲道:“在這裡!皇上受傷了!”
“快,快過來!”
我僵硬的坐在那裡,沾著一嘴的血,滿臉的淚痕,瞪大眼睛,傻傻的看著那些護衛如潮水一般湧來。
常晴已經下了馬車親自騎馬,被一群護衛簇擁在中間,她一調轉馬頭走到牆壁的後面,就看到了我臉色慘白的樣子,急忙翻身下馬:“皇上沒事吧?”
裴元灝滿臉是血躺在地上的樣子,的確嚇壞了他們,周圍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其他幾個跟上來的嬪妃一見,頓時嚇得發出短暫的驚呼。
南宮離珠也跟了上來。
她並沒有驚叫,甚至沒有被嚇得做出任何反應,可那不是鎮定,而是和我現在一樣,一種痛到極致的麻木一般。她離得並不遠,也沒有再靠近,只是站在那裡這麼看著,看著。
那雙秋水般的眼睛,一時間都成了死水。
還是常晴最冷靜,見我也不回答,便急忙走過來俯下身,探了探裴元灝的鼻息,暗暗的鬆了口氣,立刻回身道:“快,傳太醫!”
皇后一開口,眾人都明白怎麼回事了。
那些嬪妃們鬆了口氣,立刻圍了上來,兩三下便將周圍圍了個水洩不通,而我,捻著自己破碎的裙角,木然的看著南宮離珠。
這個時候我甚至沒有餘裕去想剛剛那些到底是什麼人,他們要做什麼,也想不透,南宮離珠在想什麼,為什麼她現在是這樣的表情,只是看到她的眼中水光忽閃,有一種不知是悲是喜的情愫閃過,微微的偏過頭去,也掩住了裡面的一片流光。
那幾個嬪妃擁上來,牆角這一點位置顯然是不夠了,我被不知是誰推了幾把:“讓開。”
原本就有些眩暈,這個時候頓時狼狽的倒了下去。
可剛一倒,卻發現衣角又是一沉。
眾人也感覺到了什麼,低頭一看,我已經被撕裂的裙角,竟然又被裴元灝抓住了。
“……”
這時,大家都說不出話來。
常晴也低頭看著,又看了看周圍,便柔聲道:“這一次多虧嶽大人捨身護駕,刺客才沒有得手。青嬰,你沒有受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