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正是情濃意愜,賈璉一日恨不能要摘幾回配飾送鳳姐,鳳姐亦妥帖收藏、萬分珍惜,毫不嫌棄這些物件的品質做工。然而不過一二年的時間,當初的郎情妾意便已經消失無蹤,鳳姐固然是威權日重,人人畏懼,賈璉卻也離她越來越遠。
平兒咳嗽了一聲,掀起簾子進去,鳳姐不慌不忙地收起玉佩,問她:“如何?”
平兒道:“大爺說,近日風聲緊,御史那邊不肯出頭,大爺已經使人打聽得那人有個嫡親的哥哥,也是風月場的常客,當年把她妹子賣了便有他一份,後來他妹妹在行院裡面做勾當,他也總去撒潑耍賴,要錢要物,後來薛大爺把她買了,收進林府,才消停些日子,現今靠著一兩個相好的過活,困窘的很,大爺已經叫人去把他勾來養活,單等奶奶發落。”
鳳姐冷笑道:“早就商定了的事,等我做什麼?你只管叫他一紙狀子遞到衙門裡去就是,憑他怎麼鬧,只管鬧大才好,鬧大了才有體面呢。”
平兒便把頭一低,輕輕道:“是,我這就去。”將要走時,鳳姐又叫住她,道:“是薛家那裡先買的她?”
平兒道:“是薛大爺先買了,說想孝敬林老爺的,誰知林老爺不用,後來不知怎地就到了咱們二爺手裡了。”
鳳姐呸了一聲,道:“也不知過了幾手的破落貨,也就他涎皮賴臉的趕上去要,換了旁人,嫌棄還來不及呢!——你告訴我哥哥,狀子上只管連薛家那位也帶上,叫他們一起告。”
平兒訝然道:“畢竟是姨太太的兒子…”
鳳姐道:“又不是認真的告,只牽扯他一下罷了,橫豎他頭上罪名也不差這一樁,再說,那個下流胚子是官身,薛大爺又不是官身,風流罪過罷了,只當給他花錢買個教訓——但只一件,不許扯到林姑父那裡,只說薛大爺買了要自己用的,懂麼?”
平兒聽了這話,踟躕半晌,還是站住道:“若是牽連到薛大爺,恐怕林老爺不會袖手旁觀的,畢竟他現在在揚州讀書…”
鳳姐挑眉道:“又不是正經師生,難道薛大爺那個樣子,林姑父還要惜他的才不成?”
平兒道:“奶奶不知道,我瞧寶姑娘和林姑娘之間很有些情分,竟不像是尋常姐妹的情義了,事若牽涉薛大爺,林姑娘恐怕不會袖手旁觀,聽人說薛大爺去林家讀書,也是林姑娘特地求了林老爺的,林老爺還親為薛大爺託了保人考學。”
鳳姐聽罷兩眉一蹙,道:“你一說,我倒覺得這兩個人之間不大對頭,從前林妹妹最愛和寶玉一處,如今見了寶玉,竟是愛答不理的,倒是對薛大妹妹像是當初對寶玉的模樣——不對,比當初對寶玉還要好些。”
平兒笑道:“我說句不好聽的,她兩個都是寄人籬下,一個喪父,一個喪母,一個沒有兄弟,一個兄弟有了和沒有一樣,所以親近些也是無可厚非,再說,我們府裡的姑娘,畢竟比那兩位是不及,她兩個都是有心氣有才情的,自成一派也是理所應當。”
鳳姐愈蹙了眉道:“我倒覺得你說的不對。”自己想了一回,平兒見她煩惱,笑道:“奶奶又在自尋煩惱了!姑娘們的教養本也不是奶奶的分內事,奶奶自己的事還管不過來呢,又去管別人家做什麼?”
鳳姐也笑嘆道:“正是,我自己的事還管不過來呢。”對著平兒把下巴一抬,道:“那便不要牽連薛家了,只管叫那人的哥哥寫一張狀子,說賈璉身為同知,私自逛窯子、納娼家,品行不端,唔,這樣輕了,就說他強娶良家子,人家不從,就逼良為娼,私自納妾,你去找個好師爺,只管往重裡牽扯,憑他謀反的罪呢,總沒有我王家抹不平的。囑咐旺兒興兒不要洩露了,等到事成,我一人賞二十兩銀子,以後叫他們管園子。”
平兒便應下,果然出去派人傳話,叫旺兒攛掇著那瘦馬的哥哥向察院一告,卻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