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世代書香之家,詩禮名族,她要想和你在一起,其中艱險,豈是口中說說就能揭過的?與其到時鬧出事來,還不得自由,不如現在先自己斷了,林姑娘回家去住一二年,痛哭幾陣,這些事便該忘得差不離了,橫豎你們年紀都還不大,少年時候的荒誕情事,來時洶洶,去時卻也了無痕跡,所謂長痛不如短痛,就是這個道理,你說是也不是?”
寶釵忽然道:“紫鵑,你方才說你見到了林姑父的書信?”
紫鵑道:“寶姑娘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
寶釵笑道:“倘若林姑父當真要把顰兒嫁出去,正是要把她留在老太太這樣的老成長輩身邊好生調教的時候,怎麼會貿貿然把她接回家去,落下個無母孤女的名聲耽誤議親?”
紫鵑笑道:“寶姑娘真是敏慧,一眼就看破了我,不錯,我方才不過是詐你一詐,林老爺有書信倒是真的,卻只說了一些家常,並京中置辦宅院的話,並沒說起婚嫁。”
寶釵盯著她道:“你方才說的那些什麼分開別離的話,也不是出於你的真心,對不對?”
紫鵑試探於她,卻當真不是為了勸她們分開,只是被寶釵這麼一語說破,難免又有些尷尬,便只乾乾笑道:“我那麼說,果然是為了你們好的。”
寶釵冷笑道:“恐怕不單是為了我們罷。”
紫鵑一驚,笑道:“寶姑娘說笑了,不為著你們,又為著誰呢?”
寶釵把嘴向那頭一努,紫鵑強笑道:“這又幹寶二爺什麼事?”話一出口,便知自己失機,只好笑道:“我一貫以為我們姑娘是最聰明的,如今看來,寶姑娘的聰明,竟與我們姑娘不相上下呢!”
寶釵冷冷道:“這會又是你們姑娘了?——你快說,寶玉又託你做什麼來?”
紫鵑道:“其實本來也不是他起的頭,是我看你們兩個走得這樣近,所以難免要留心,一來二去,就發現了,鶯兒與青雀兩個估摸著也是知道的,便是旁人,我也不敢打包票說一點都看不出來,畢竟你們兩個實在太著痕跡,只是大家都不願出頭說破罷了。”
寶釵蹙眉道:“還有誰和你打聽過我們的事麼?”
紫鵑道:“老太太屋裡鴛鴦問過兩回,平兒姐姐問過一回,我都回說你們兩個愛在一起讀書,所以親近,寶玉屋子裡晴雯也問過一回,叫襲人說了,也就丟開了,其餘太太們那裡是不管的,司棋、待書大約知道點,不過她們應該都只覺得你們兩要好得過頭了,不當個大事,只環大奶奶那日來看了好久,問東問西,問得人怪不舒服的。”
寶釵不免更蹙了眉頭,道:“寶玉又是怎麼找的你?”
紫鵑笑道:“不是他找我,是我找的他——那回晴雯來閒聊打聽,被襲人說了,她就和襲人犟,誰知寶玉過來,把她罵了兩句,你想他那個性子,什麼時候開始罵起丫鬟來了?我就留了心,試了他一試,誰知叫我給試出來了,他又反過來央我不要洩露,還囑咐我好生照顧林姑娘,叫我替你們遮掩,我開玩笑,說姑娘總要嫁人的,他就悶悶地回去,過了好幾天又來找我,告訴我,倘若你們當真要在一起,那麼他就去求老太太,娶了林姑娘,分家另過,寶姑娘就住在他府上也可,只怕寶姑娘你不誠心,待我們姑娘不好,叫她日後受苦,或者你竟也礙於那些個俗世的規矩,竟不能夠辦成此事,所以他託我來試你一次,不想反而被你看穿了。”
寶釵只聽得“寶玉”二字,就覺心中生出一股躁鬱之氣,憤憤道:“這事不勞他費心!他只消好好讀他的書,不要出去流蕩優伶、表贈私物,或者胡亂結交些契兄契弟,甚而什麼東南西北的混賬王爺,帶累家族,我就謝天謝地了!”
紫鵑聽得納罕,又不好問,只道:“那寶姑娘說,還有再好的法子沒?設若林老爺把我們姑娘嫁給不知道哪個公子,深宅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