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墳塋在江南,若是我們途中能經過蘇州,或可替母親灑掃一番。”她早已輾轉打聽過,今年並非大計之年,官員升遷變動不大,寶玉謀缺不難,謀個好地方卻不容易。黛玉早已不是養在閨中什麼都不知道的嬌小姐,深知地方之優劣於官員考績、親眷居處都是至關緊要。
林海自寶玉下場前便已四處打聽,又聽女兒來打探,微微一笑,吩咐來人道:“叫她安心等著便是,總虧不了她的。”
黛玉聽林海語氣,事情大約是準了,數著日子熬到寶釵生日,果然聽說今年析縣,要選官吏,聖上下令從候官的進士及舉人中揀選,寶玉亦在其中。
賈府之中忽然就忙碌起來,賈政雖不出門,往來書信卻一直不斷,春闈之後,朝考之前,寶玉的任命便即下來,任他為蘇州府內新分的元和縣縣令,即刻上任,不得耽誤。
若是從前,區區一個縣令,連林之孝家的都不會放在眼裡,然而此番寶玉得官,府中上下歡欣鼓舞,不次於元春封妃之時。
賈政與林海兩個忙不迭地就四處打聽清客、幕友,王夫人又清點府中人手,叫林之孝、李貴等六家大僕人,並茗煙、鋤藥等四名小廝,連丫鬟婆子數名,都跟隨寶玉前去。
依賈政之意,黛玉體弱,倒不忙先跟寶玉到任,還等寶玉先去那裡安頓好了,再接她為上,林海則一力主張黛玉跟去“侍奉湯水”,寶玉也扭扭捏捏地說要帶著黛玉同往。
賈政見他一副小兒女態,難得激起一點慈父心腸,且又掛心寶玉的子嗣,也就捋須應允。
寶玉與黛玉一切順當,寶釵這裡卻又有些麻煩——薛蟠因一心牽掛張靖,日日只是催逼寶釵,寶釵給他煩擾不過,索性請薛姨媽過來,大家坐著,將薛蟠與張靖之事說得一清二楚。
薛姨媽目瞪口呆道:“就是…上回還同蟠兒到我們家來的那個人?”上回見那人斯斯文文的模樣,她還取笑一回,說要張靖做自己的兒子,沒成想幹兒子收不成,親兒子倒給勾走了,然而她雖吃驚,卻倒未有寶釵設想中的怒氣——有寶釵之事在前,薛姨媽於這些小兒女事倒看得淡些了,且那張靖又是她親自看過的,人品樣貌都是上佳,再經薛蟠撒潑打滾地吵鬧,說不得也只能派人去林府提親了。
寶釵見薛姨媽命隨意挑選一個媒婆,提親的意思未必誠懇,忙道:“媽若是真心想要結親,不如請舅舅做個媒人,這樣親事辦起來也好看一些。”
薛蟠遇著自己的親事,忽然也不糊塗了,也湊過去扭股糖似的扯著薛姨媽的袖子撒嬌道:“媽既答應了提親,那自然是要成的,不然傳出去說我被人嫌棄,名聲也不好聽是不是?”
薛姨媽給他鬧得無法,果然託了王子騰去同林海說,誰知林海竟一口回絕,不但如此,還隱晦地點出是因寶釵之故——他本來只是嫌棄寶釵大齡不嫁,如今卻是對寶釵厭惡至極了,且又說薛蟠有妹如此,薛家家教可知,張靖乃是他友人臨終託孤之女,斷不可嫁入這樣不三不四的人家。
薛姨媽與薛蟠聽了這話,頓時面面相覷,薛蟠氣得臉色發青,馬上就要去找林海說理,卻被薛姨媽拉住。
薛姨媽苦笑道:“這也是你妹妹自己造的孽。”
薛蟠皺緊眉頭,嚷嚷道:“一個寶玉,有什麼好稀罕的?她若喜歡這樣的小白臉兒,我立刻去外面尋十個來給她入贅!”
立刻要出去,被薛姨媽扯住,薛姨媽惱道:“我本來以為你上進些了,如今看來你到底是個孽胎禍根!你妹妹這事鬧得還不夠大麼?你還要出去再丟我們家的人,張揚得人人都知道你妹妹嫁不出去了是不是?”一行說,一行簌簌落淚,薛蟠最見不得她哭,只得停步道:“那我和寶玉說去,叫他娶了妹妹!”
“胡鬧!”薛姨媽簡直氣得要仰過去,一手捂住心口,一手顫巍巍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