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畏和尚一下子僵住了。
我回頭看了裴元修一眼,又看了看他,他的表情好像吞下了一個雞蛋,眼睛都瞪圓了,也是看看我,再看看裴元修,半晌,不敢置信的開口:“他是——”
“我相公
。”
“他——”
“我的夫君。”
無畏又看看我,再看看裴元修,半晌:“姑爺?”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稱呼還算正常,可從他嘴裡說出來就完全不是那個滋味,尤其是他這樣的“出家人”,裴元修一聽倒是笑了起來:“這位大師真是有趣。”
“什麼有趣沒趣的!”無畏一聽,暴脾氣又上來了,大手一揮,差點扇到我的臉上。我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小腿都碰到了床沿,然後看見他揹著兩隻手在床前來回疾走了幾步,像是非常煩躁似得,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一雙虎目盯著裴元修不肯放,半晌,又說道:“你,娶了我們大小姐?”
“已成婚半年。”
“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無父母之命,無媒妁之言,但有天地為證,日月為鑑。”
無畏和尚眼睛微微一眯,倒褪去了幾分兇相,又打量了他一會兒,伸手指著他道:“大小姐嫁了你,你可不許欺負她!要不然,灑家撕了你!”
面對他這樣的威脅,裴元修卻一點都不生氣,笑得眼睛彎彎的,還點頭道:“嗯。”
無畏這才用鼻子哼了一聲。【】
我愈發哭笑不得,拉著他的袖子:“無畏叔,你別這樣,他對我很好!”
無畏和尚再轉過頭來向著我時,臉又跟翻書一樣和顏悅色起來,一隻大手拍著我的手背,絮絮的說道:“大小姐不知道,這些長得花哨的男人舌頭上抹了蜜,最會哄人的。我怕大小姐被他哄了去,將來欺負你怎麼辦?夫人那麼聰明的人,也被哄——”
“無畏叔,”我打斷了他的話,微笑著說道:“我這麼久沒見你了,也怪想你的,還想這寺裡的茶
。有好茶給我吃麼?”
無畏和尚一聽,立刻正色道:“當然有,灑家讓他們備下了。”
我笑道:“還是無畏叔最心疼我。”說完,我回頭對元修道:“你傷還沒好,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我和這寺裡有些故人許久不見了,想去和他們敘敘舊。”
裴元修點點頭,將衣衫理好,柔聲對我道:“也不要去得太晚,早點回來休息。”
“嗯。”
說完,我稍微幫他理了一下床鋪,便轉身離開了,無畏叔一臉不悅的看著我動手做事,看得出來好幾次他都憋不住想要發火的,但看著我毫不在意的樣子,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氣鼓鼓的,臨出門的時候還重重的摔了一下門。
暮色降臨,山上的空氣越發潮溼起來,透著陣陣涼意的。
跟著無畏和尚一路往山上,也是往寺院的後方走,登上一階階的山石,走過一塊塊園圃,聽著幽靜的山嶺裡傳來的一兩聲清越的鳥鳴,不一會兒,裙角就被青草尖上凝結的露水濡/溼了,拂過腳踝,傳來陣陣涼意。
我們終於到了住持的禪院。
這裡已經是天目寺很深的地方了,往前方一看,便是一片森然林立的佛塔,在暮色中若隱若現,顯得格外的莊嚴肅穆。幾乎是下意識的,我雙手合十,輕輕的唸了一句佛。
正在這時,禪院的門嗡的一聲開了。
兩個身著灰色僧袍的年輕僧侶從裡面走了出來,畢恭畢敬的朝無畏和尚行禮。無畏和尚走了進去,大聲問道:“住持呢?顏家大小姐來了,想拜見他。”
“住持在清修,不見客。”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的無畏和尚脾氣已經炸了:“什麼見客,大小姐是客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