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辭用了整整七天的時間,才將本完整的拼湊起來。
因為時間有點久,部分屍體已經開始腐敗發臭。
但林辭就像是聞不到一樣,沉默地與一具破碎的屍體共同生活了三日。
沒有新的屍體被送來,但史密斯也沒有來。
沒有人來這個牢房。
自從哨兵開始將男孩的遺體丟給林辭,他所在的牢房裡就再也沒有人進入。獄卒們也不再將他拖出去毆打折磨。除了送飯,甚至沒有人願意經過這間牢房。
沒有一個人來這裡拷打詢問、甚至殺死林辭。
終於,他開始瘋狂的打砸房間,失心瘋一般地大喊著,說出了自己是怎麼進入富人區、怎麼混進監獄的,他交代了「幕後黑手」,他供出了「前女友」的名字。
牢房裡卻仍是一片死寂,無人回應。
兩天後。
林辭收到了戴娜的半張臉。
曾經耳畔別著一朵艷紅玫瑰的美麗女孩,如今只有鮮血相伴。
那是林辭唯一一個不敢觸碰的屍體,因為他不配。
……
史密斯沒用戴娜的遺體再玩一出「分屍」的戲碼折磨人。
這就是最後了吧?
林辭頹唐地一日日挨著時間。
他在等,等那個哨兵領命,殺死自己的那刻。
咚、咚、咚。
沉悶的腳步聲響起。
是那個哨兵來了。
木頭人般靠坐在腐爛屍體旁的林辭難得地抬起了頭,看向牢門。
門開了。
卻不是生命的終結,而是又一塊新鮮的殘屍。
……
一天,一天,又一天。
每天一塊。
或是一隻六指的手掌,或是一塊帶著疤痕的腹部殘片,又或是一個帶著七八個耳骨釘的耳朵……
不需要第二眼,林辭認得出他們。
布蘭迪、利昂、汪簡……
克麗絲、拉爾、蒂尼……
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
是火焰幫的孩子和他的同伴們。
殘缺的體塊邊緣,有的整齊光滑,是被鋒利的刀具生生切下;有的焦黑翻卷,是被爆炸炙烤而成;還有的,則清晰地帶有野獸撕咬的痕跡……
從最初痛哭、仇恨,瘋狂地想要報仇;到被人用手銬腳鐐固定了四肢,栓在床上,一動都不能動,只能看著同伴的屍體被哨兵丟進房間,卻無法為他們收斂;再到後來,慢慢的沉默下去,知道了自己的無力,不再掙扎,不再反抗,於是又被放下來,無聲無息地為他們收整屍體。
林辭麻木的將同伴們認真地擺放在一起。
臭氣熏天的牢房裡滿是豆大的蒼蠅和白花花的蛆蟲。
林辭卻彷彿一具空蕩蕩的軀殼,視若無睹。
他們是一家人,生在一處,死在一處,下輩子,還是兄弟姐妹。
……
咚、咚、咚。
哨兵沉悶的腳步聲就是對林辭最殘酷的刑罰。
冰冷的手腳無法行動,恐懼充斥著大腦,讓他只想找到一個地縫鑽進去,逃避這一切殘酷的現實。
咔——
牢房的門又開啟了!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林辭蜷縮在黑暗的牆角,將臉埋進臂彎,顫抖不止。
沒有屍塊落地的聲音。
「走。」
林辭在哨兵簡單的命令中被提著衣領拽起,拖向廊道。
要來了麼?
終於……終於不會再有人因自己死去,他終於可以迎接死亡了嗎?
灼目的白熾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