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羿其它任何事都能由著他,唯獨這一樣,他絕不退步,「小夜叉你記住了,下次若還敢這樣我——」
安戈眼瞅著他就要發作,於是靈光一閃趕忙打斷:
「——哎喲!哎喲哎喲!我的傷口好痛哦!好痛好痛,真的痛」
一張臉都皺成了包子,偷偷掀開一道眼縫去看方羿的反應,隨即又委屈巴巴地咬著下唇,「猴哥我都這樣了,你還忍心怪我的嘛?」
方羿看著那雙無辜的扎巴扎巴的眼睛,頓時氣得哭笑不得,嘆了口氣問:「那你是真疼還是假疼?」
安戈硬著頭皮厚著臉皮,「當然是真疼了!」
他煞有介事地加重語氣,然後又謹小慎微地小聲建議,「但是你如果親我一下的話,指不定也就好了」
語罷,高噘紅唇。
方羿被他弄得徹底沒了脾氣。
這個人,打不得,罵不得,說不得,冷落不得,末了他只能揉了揉痠痛的腦仁,慢慢附了上去。
這個人,還能若無其事地說笑,興致沖沖地對他撒嬌,而非身首異處命喪黃泉,真好。
封若書近日總是心事重重,他越來越覺著看不透方羿。
之前,他以為方羿對安戈不過逢場作戲,感情做不得真,一直等著二人互生嫌隙好帶安戈遠走高飛。可他左等右等,二人的感情卻愈來愈濃,逐漸密不可分。
他以為方羿在斷龍崖遭遇伏擊,必定身首異處兵敗如山倒,但他非但沒死,還立即針對摩耶的離間計將計就計,一舉拿下三山城,置於死地而後生。
他以為方羿有不臣之心,要倚仗殺父之仇身世之恨犯上奪權,但方羿轉而卻劫了法場,棄了一身的功名,乾脆果決。
這個人,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封若書與他相識多年,自然知曉他素來冷靜沉穩,行事如下棋步步為營。那麼,他此次衝動得如此異常,究竟是為了安戈一時考慮不周,還是敷衍眾生的障眼之法?
如果是前者,那麼方羿斷然是名垂千古的情聖。
如果是後者,那麼,方羿斷然是打算趁王室對他放下警惕之後,一個回馬槍殺回去搶奪國璽。這樣,便麻煩了。
思來想去,封若書越想越亂。他沉悶了兩日,最後還是決定返回華泱。他們四人犯下滔天罪行,需要有人回去受罰。何況,他的父親為大容江山付出多少心血,他身為人子,也定當繼承衣缽。
如今犯罪出逃,他夜夜不得心安。
霍邦總勸他,讓他莫想著別人,多為自己考慮考慮。人生在世,還是要做些快樂之事。他說,這是我的職責。
霍邦問他:「軍師,自小到大,你有哪一件真正歡喜的事麼?」
封若書想了想,腦中只閃過他們攻下三山的第二日,霍邦拉他出去賽馬的情景。那時大戰初捷,了無心事。他對著萬裡江山初融的雪景,笑得很開心。
但對於霍邦的問題,他最後只是沉默。
這樣乾淨純粹的記憶,還是放在心底一輩子好了。
走前,他與方羿和小安告別。二人萬般挽留,奈何他去意已決。
他說:「方羿,你劫了法場,侯爵定是不保了,你若心裡還有容國,還有大王,往後便帶著小安去過尋常百姓的生活,遠離是非。」
事到如今,他還是念著同僚多年的情義,選擇再相信方羿一回。
相信他,劫法場只是為救安戈,沒有其他的不軌之念。
為了避免再碰到平教的人,他從北方繞道遠行。本以為路上清靜無人打攪,卻有個人一直如影隨形地跟著他,恨不得如廁都要一起。
「霍邦。」封若書駐步沉臉,一雙眸子冷冽如刀,「你莫再跟著我了。」
第11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