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受了呈狀,專待徐煜邦回署呈送上去。少頃,喝道之聲來近,果是徐公回衙。徐滿即忙相幫下了轎子,入到內堂。只見徐滿走到面前,打了一個千,說道:“奴才有下情,要求爺恩准。”徐公道:“有什麼事情,只管說來。”徐滿道:“是嚴府的家人嚴二,因被張老兒賴了他些許銀子,故此有個稟呈來到,要求爺代他追理。”說罷,遂將那狀詞呈上。徐公一看,只見狀詞上寫的是:具稟人嚴二,現充通政司署嚴家人。為賴欠不還,乞恩追給事:原小的隨主到家,數年以來,疊蒙恩賞,積有銀子五十兩。有素識之開豆腐店張老兒借去,言定一月還清,每月三分起息,過期利息加倍。此是張老兒自願,並非小的故意苛求。茲已越五月而不見還。小的家有老母,年屆八旬,皆藉此養贍。今被張老兒吞騙,反行罵辱,情難啞息。只得瀝情匍叩臺階,懇乞賜差拘追給領,則感激洪慈靡既矣。霑恩切赴大爺臺前,作主施行。
計粘張老兒親筆借券一紙呈審。
嘉靖年月日稟徐公看了問道:“這是你的相好朋友麼!”徐滿道:“小的在京,隨著爺日夕巡查,哪裡衙門的人不認得的?況且他在嚴通政衙門走動。聞得這嚴二乃是嵩爺心腹的家人,求爺賞他主人一個情面,恩准了狀子,批准追理。將來不獨嚴二爺感恩典,即嚴通政亦感爺的盛情,乞爺詳察。”徐公聽了道:“我卻不管得情面不情面的,但我今當此職,理宜主管此事。批准公差喚來,誰是誰非,當堂一訊,清濁分判矣。”遂提起硃筆來在狀尾批道:具稟是非,一訊即明,著即拘赴案質訊。如張老兒昧良賴欠,亟應追還,並治之罪。如虛坐誣。
粘券附詞,批發出去。那經承凜遵批語,立即繕稿送上。
徐公看了票稿,打了行字,仍舊發出。該房即便繕正送進。徐公立時簽押訖,發了出去。
差役領了朱票,即時來到張老兒店內提人。恰好張老兒正在店中打那豆腐皮,突見兩個差人手持朱票走進店來,不分清白,只說得一聲“有人告你”,便一把扯了張老兒出門而去。
張老兒不知為了何事,急忙問道:“二位,到底我犯了甚事,你們前來拿我?要說個明白,我方才去呢!”差人道:“你休要裝聾作啞!你欠了嚴二的銀子,你卻不還,如今他到兵馬司衙門告你賴欠。我們大老爺準了他的狀子,現有朱票在此,你還推不知麼?”
張老兒聽了,方才醒悟,說道:“既有朱票,煩你取來觀看如何?”差人道:“你偌大年紀,想必曉得衙門中規矩。快些拿利市來,好開票你看。”張老兒道:“這個是本應的,但這次不意而來,手頭未便。煩你與我看了,改日相謝如何?”差人道:“也罷。說過多少才好上賬,諒你是欠不得我的。”張老兒道:“區區微意,二錢罷?”二人不肯。又加上一錢,差人還不應允。張老兒道:“官頭,你老人家總要見諒。只索送你五錢銀子就是。”方才應允,把票子開啟,遞與張老兒觀看。
只見上面寫道:五城兵馬司指揮徐,為差追拘訊事:現據嚴二稟稱“小的跟隨家主通政司嚴在京數載,屢蒙家主賞賜,致積有銀子五十兩。有素識之張老兒,現開豆腐店生理,稱因缺本,向小的貸銀五十兩充本。約以一月為期。茲越五月,屢討弗償。張某欺小的異鄉旅家,以為易噬。只得匍伏臺階,叩乞拘追給領”等情。據此,除批具稟,是非一訊自明,候差拘赴案質訊。如果張老兒昧良賴吞,亟應追給,並治之以罪。如虛坐誣。粘券附詞在案外,合行拘訊。為此票差本役,即速前去豆腐店,拘出該張老兒帶赴本司,以憑當堂迅追。去役毋得緩延,藉票滋事。如違責革不貸。
速速須至票者,原差任德、張成。
嘉靖年月日承發房呈司行限一日銷張老兒看了說道:“是了,這是你們不錯的。我與你們去就是了。”於是三人同來到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