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感心驚。洛城原本雖是東西道上的要塞,但文帝遷都此處後,太平時日年久,又兼顧及都城觀瞻,城池外圍防禦建築漸被拆除;後來趙衍在此經營,一面是自恃重修的城牆堅固,一面也是為了行商往來方便,也未再沿城修葺工事。
然而此時兵臨城下,這縱深防禦的態勢,卻是不得不為。程礎德在洛城時日最久,便幫著趙慎按古洛城的規制劃定了城外地堡方位。雖然倉促,先聊以為一道阻隔,再時時加固,假以時日也就可將外圍佈防復建起來。
可話雖是這樣說,這地堡禦敵起來是否真有奇效,趙慎也不託底。他只見程礎德胸有成竹,自己心裡卻沒把握。此時只見西燕軍扇面一樣向近前來,手中長戟齊齊向前。
突然間,只見地堡中三面向外射出連弩的箭矢,在前頭的西燕軍士兵尚不提防,都“哎呀”的中箭倒地。後面的還未反應,便聽那頭領大聲喊道:“主將的軍令,諸位可不要忘了!”
眾人本有些慌亂,一聽這話猛然警醒。一廂各自尋處隱蔽,一廂將揹著的盾牌卸下來,頭領道:“他們躲在那甕裡,只是縮頭的烏龜,我們用盾牌連在一處,也不怕他。”
城下眾人見底下敵軍重整了隊伍,又往前進。正向相對的地堡內再發箭俱射在盾牌上,眼見步步逼近,趙慎耐不住脫口道:“城上準備。”
話音沒落,忽而兩旁呼應的地堡中亦箭如飛蝗而出,敵陣側翼頓時數人倒地。也有幾人勉強到了地堡近前,剛轉過盾牌卻還不及掣起兵器,堡內已伸出數根長槍,霎時陣前一片血霧噴灑。如此那百十多西燕軍若聚在一處便是弓箭的活靶子,可若分散開,這進攻城池的意圖也難再施展,當下進退兩難,遲疑了許久終於是狼狽退了。
這一情勢突轉,顧彥賓半晌失聲叫了聲:“好險!”
程礎德在旁撫須笑道:“哪有險,只是好嘞。”轉頭向趙慎道,“今日城上還只是一舉未動,就叫這一夥人進不得前,再待到這地堡修葺完整了,用處便更要多了去。將軍這一遭可放心了?”
趙慎亦覺心中暢快,不由上前執了程礎德的手臂道:“可要多謝老將軍助我!”
程礎德道:“我已吩咐了,這幾日有敵來犯時便應敵,無事時便加緊加固磚石,也把地下多挖開空間,這些地堡都連著城下地道,士兵換防也便當。”
趙慎聽了點頭:“好。只是若地堡與城內相連……”想想又道,“這些地道在城內的進口,一定要嚴加守衛。”
顧彥賓道:“這是自然,這些地方,閒雜人是不能近前的。”說著這個,忽又想起一事,道,“將軍,西燕軍似在掘溝。”
趙慎道:“這事有人報與我了,只是不知他們要做什麼。若是整修陣地工事,似乎陣仗又大了些。”
顧彥賓伸手遠遠指點:“我原本也沒在意,只是今日晨起時,便覺得這溝倒像是衝著城內來了。”
幾人順著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見數里外從西燕軍營盤始,十餘條壕溝已初見其形,卻皆是向著城池方向而來。隔得太遠也看不甚清,只見那地面上下人頭攢動,正幹得熱火朝天。趙慎見狀微微皺眉,心中只覺此事蹊蹺。轉頭看程礎德,老將軍亦搖頭未語。
趙慎沉吟道:“這事待升帳時議下,許就有頭緒了。”
幾人正說著,卻見城下上來一個衛士,見了趙慎道:“將軍,杜融將軍那裡似是不好。”
趙慎聞得是杜融,又聽見“不好”二字,臉色倏然而變。程、顧二人也知道,杜融對趙慎是有性命之恩的,便都說:“這裡無事了,將軍快去吧。”
趙慎匆匆下城,跟著那衛士直到杜融帳中。進門便看著一個軍醫官正在案上調藥粉,再往裡行只見榻上杜融上半身幾乎掛在一個軍醫官臂上,面色憋得鐵青,那軍醫官伸手在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