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同意不同意,我倆在那山寨裡得了這些,我只當是之前給你的賠罪,全都任由你處置,我也不爭個什麼,可是看你一路上的行徑,未免太幼稚了些,我忍到此時才說,有道是救得了窮,救不了命,天底下受苦受難的人多了去了,你這點不過杯水車薪,能救得了多少?”沈青愁反問道。
在他看來,花鳶做得已經夠多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少管他人閒事,為自己打算才是正緊。
“你要做善事,我也不攔你,不過是提醒一下你,別以為你到了昭南王府就一切都好了,你此次去是投靠他們,說白了就是一吃閒飯的,王府那等富貴人家,從主子到奴才都是眼界高的,你就這般去只怕會引人白眼,不如把匣子裡的東西留下,添幾件好衣服,日後若有打點花銷,也不至於太讓人看不起。”
沈青愁雖然有些離經叛道,到底是十幾歲的少年,心思還沒有壞絕,所以有些矛盾處,他本不喜花鳶,但這些時日和她相處,兩人一起同修,倒生了些“同類”之誼,且看他說的這些話,雖然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卻是一些實話。
花鳶低下頭,也不知在想什麼,默了好半天才道:“謝謝你為我著想。”
說著,字匣子裡拿了一隻玉鐲,一對瑪瑙耳環,一個金鍊子,和一把散碎銀子,道:“你也拿一把吧,剩下的就捐了吧。”
她說著,抬起頭,眼裡彷彿蒙上了一層迷霧:“其實,我也沒有那麼大仁大義,先天下憂而憂也不是我慣做的事,不過是現在碰到了,想著力所能及做點善事,為日後抵賬吧。”
“抵賬?”
“當初把我丟進……山洞也好,讓我一人上路也好,你做的不是要我認命嗎?”說到此,她頓了頓。
“所以我認了,練了修羅經,不管願意不願意,必然日後要害死許多人,所謂因果輪迴,報應不爽,便是生而未報,死後下入陰朝地府,也少不得抽筋剝皮一番,所以偶爾做些於自己不傷大雅的善事,權當日後和判官老爺討價還價的籌碼罷了,你說是嗎?”
“其實認命,也沒什麼不好,不過……”沈青愁倒是稀奇的看了她一眼,輕笑道:“花丫頭,你的想法真怪,你真相信鬼神閻羅判官之說?”
花鳶瞟了他一眼,道:“誰知道呢,只是誰也不能證明不存在的東西,便有存在的可能,你說呢。”她連前世今生都經歷了,又有什麼是她會拒絕相信的呢。
其實,她本有心向善,只是天不隨人願,此番說的那些什麼神鬼之說,不過是說給沈青愁聽的罷了,像他這樣的人,前一刻可以殺人如麻,後一刻可以若無其事的吃喝談笑,早把人命不當事兒了,且他的口舌也利,與他曉之於情,動之以理,只怕還說他不過。
果然沈青愁聞言也沒多說別的,居然還認真的想了想,然後笑道:“好丫頭,說得神神叨叨的……”
他一邊說,一邊翻著眼皮兒伸手在袖子裡掏了掏,原來他之前藏了私,在山寨裡趁花鳶不注意,摸了好幾件精緻小巧的珠寶放在袖袋裡,此刻拿了出來幾件,丟進匣子裡,滿不在乎的道:“不過算了,今天心情不錯,便也算我一份吧,按照你的說法,這樣一來,日後要是要弄死誰,也不必覺得過意不去了。”
花鳶一聽,當場就有些凌亂,怎麼好生生的意思,到他那裡就全變味兒了?她對他實在無語,只道:“那我們進去捐了吧。”
“我在外頭等你,你進去吧,裡面氣味可不好聞呢。”沈青愁揮揮手不耐煩的道。
“好,那你等著。”說著花鳶一溜煙兒跑進去了。
沈青愁終究只是個十四歲的少年,想法不定性,做事也隨心所欲,前一刻還對花鳶把匣子裡的東西全捐了不以為然,後一刻又不知觸動哪一根弦,自個兒往裡面加了一把珠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