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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2984,“李然”傳》序·主

天,光芒和尾焰。

大腦在瘋狂地做無謂的運轉,有什麼記憶在湧上心頭,我眼神空洞地四處打量,彷彿要看出點什麼,但滿眼盡是無盡的雜亂色塊。我這是怎麼了?這裡到底有什麼好怕的,讓我都要精神失常了?根本就和李然沒關係,那到底是什麼讓我的思維陷入了停滯?

“啊啊啊啊”我不顧身後已經陷入混亂的教徒們大叫起來,身體好像被不知來源的狂躁、惶恐、壓迫感和混沌的思想灌滿。這些感覺,有著老舊影片特有的噪聲和閃動。

我好像在指揮,好像跟一部分人交代些什麼,好像跟什麼人在爭吵,但好像又沒有。命令是什麼?我要幹什麼來著?挖墳掘墓?摧毀屍體?好像是……天命教上頭的要求?和李然有什麼關係?為什麼因為我恨李然,陳哥就要安排我當神旨者領路?我為什麼什麼都想不明白?是什麼東西讓我思維混亂不清?

或許,不是我迷亂,這世界本就是一團混沌,荒謬而無謂。

我迷糊著苦笑。

我握著胸前的野果,我好像在祈禱。

恍惚中,似乎有教徒開始工作,在平地上掘墓挖坑。想著他要出現了,我的思維似乎難得地短暫清明瞭一會兒。眼前一片白浪洶湧翻滾著,好像是湖邊的人浪,又像是湖中的水浪。渾濁的目光機械地沿著眼前人群匯成的曲線劃過,穿過身後一望無際的亡者湖,我看見了天空中,閃爍著的繁星。弦月在輕紗一般的雲霧中若隱若現。

紫色夜空中,星光璀璨。

我望向,天湖交融,一片銀白的遠方。

虛偽的陽光從地下西側別墅區一幢蘇式小樓的覆滿灰塵的窗戶射入,略顯斑駁,事實上,因無人清理以致看上去老舊的別墅也不止這一幢。灰塵倒也不是沒人清理,成群的自動機器人成天在居住區遊蕩,每個季度母球世界政府還會派可靠的原信者下來維護。這主要是戶主不願——理由都是類似的,正如正在這小樓裡藉著昏暗的燈光在暗處看書的禿頂老頭來總統議會當議員後所說過的:“只有過去才能讓我感覺活著,而歷史沉睡在陳舊之中”。當然,不僅住所沒人維護,不少議員身體也不注意,甚至還有要求放棄復活成年輕狀態而故意復活成老年狀態的議員,比如這老頭。理由嘛,也沒人說過。成百上千年過去了,富有革命精神的他早已不再有曾經的激情,唯一驅動著他的生活的,只有自己曾經居住過的那被無盡強力壓抑著的世界,那千瘡百孔的世界。因為他這輩子都算是和“解放”撇不開關係了,只有那個世界到了真正解放的那一天,他才會嚥氣——這也是他當議員之後說的。

為了議會區域生活的真實,四季也在天氣系統的模擬之內,此時正值冬季。

原本在總統議會不是讀書就是看報的這老頭,現在也因為原本人類社會慣性的漸漸消失,從而導致的母球不自知的去人類化,沒有報可以讀,就只剩讀書了。但話說回來,母球……本就沒有什麼“新聞”。除了原信者,天命教教徒的的生活不需要什麼新鮮的東西。

裹著笨重大衣的老頭合上書,用雙手掙著桌面站起身,吃力地放回了那本快要脫線的馬恩全集,再一次從矮小的書櫃中抽出了那本嶄新的厚書。書殼上用清一色的俄文清晰地印著“大羅斯聯邦通史”,大概是有著百年曆史的弗拉基米爾出版社——在22世紀組建、23世紀紙質媒介快被淘汰前,羅斯聯邦所剩不多的出版社之一——在其破產前所出版的最後一批。他用手擦了擦書皮,愣了挺久,似乎不敢翻開。

死寂彌散了幾分鐘後才散去——他語音模糊地喚著一個俄語名,緊跟著一隻黑白兩色的小奶貓便從臥房外飛快衝進來,跳到了他的大腿上。他低頭,愛憐地看著小貓,揉著它的頭,似乎在想方設法逃避著內心的矛盾——那本它既想翻開,卻又害怕翻開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