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永恆被咬齧侵蝕的痛苦的話,那自己荒誕的殘存的生命又何嘗不是?這無垠的永恆的劫難!這不死不滅的破碎之苦!
如果你們想要帶給我什麼,就請更明白一點吧。求求你們了。
他再次沉睡,帶著遺憾與不甘。
那場戰爭很苦。
混沌的血肉大敵裹挾著最危險的妖術毀天滅地的力量撲向了機械的烏托邦。兩丈餘高的機關造物頃刻之間便淹沒在血海肉山之下。術士獰笑著張開雙手,臂上的瘡疤裂開,滋長出血肉的萌芽,化作禁錮機神信徒的枷鎖。外城已經坍塌,至大的惡獸已將它的尾巴纏在高塔之上,觸手則探向了內城的神殿。
工匠們正沒日沒夜地在受保護的工廠中忙碌著,與往常不同,錘頭擊打在鐵砧的聲音頗有些雜亂。沒有人知道自己的工作還會不會有意義,沒有人敢說自己是否還來得及。也許,下一秒內殿巫王就將大踏步的邁進神殿,宣告破碎之神信徒的滅亡,那些為千萬代千萬人守護的世界將跌進翻覆的無垠之下,永世不得超生。
主教在病床上嚥下了最後一口氣,在元老大會之前,教會將群龍無首——屋漏偏逢連夜雨,屠盡仇家的大術士劍鋒一轉,萬千惡魔向著他們宿命的敵人奔來。失去運籌帷幄的領袖,教徒慌忙建起規模浩大的防禦工事禦敵,卻始終收效甚微。
學生阿多尼斯闖進書架之間,胡亂抓起架上最寶貴的資料。他奉長老之命收集經典,並將隨後轉移難民,力圖保下族人的血脈。他把書卷裝進書箱,衝出聖書庫,卻在圖書館門口與意想不到的人相遇——神色匆匆穿過大禮堂的教士,自己的教父。
“聖父!”
“早。”
“我們,就要走了。”
“不可理解。”
“為什麼?”
“分離,我們是破碎的;團結,我們將成為神。而今血肉大敵當前,長老院卻拆散教會,實在有違我主旨意。”
“聖父,我們死守已無意義,只會全軍覆沒啊!”
“我主破碎億萬年,唯求完整;我等集合千百年,便已想破碎,可笑!”
“聖父,我……”
“元老院奈何不了我。我將聚集族人,與巫王決一死戰——賭上所有聖物。至少,主在隕落時會更完整一些罷……”
“聖父,這……”
“我意已決。”
學生茫然無措地呆立著,一時想不到如何回話。兩人相視而立,迴盪在走廊裡的只有接受過機械改造後的軀體發出的滴答作響聲。在這機械的重複中,學生終於斗膽打破了寂靜,說出了最瘋狂的話。
“聖父,我主全知全能,卻依然破碎,縱粉身碎骨而支配萬物。或許這正是我主之道。”
“什麼?”
“也許我主……從不在乎他是否完整……”
“大逆不道!”
“但是……”
“你大可以閉嘴了,異端!陪那些投降派滾到天涯海角吧!”
學生沒有說話。
許久,他抱起典籍,低聲告辭,奔赴他的宿命。
他的神經在昏暗中重新連線,希望為他帶來一點光。
冥冥之中,他彷彿聽到了一點響動。
這不是生物活動的聲響,也不是人的言語,更像是一種虛空的吶喊。他終於感覺到了一點充實感,久違的感官。他清醒了一點,那些組織帶來的刺激變得不再強烈,不再惹人心煩。
自己,大概是分裂成了碎片,而現在,靈魂正在拼合他。
他破碎了,但還存在。
就像……主?
他猛然驚醒。
自己……聽到了主的聲音嗎?
千年前的逆反之言得到了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