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珠吐了濁液到帕子上,隨即嬌嗔道:“好個沒廉恥冤家,害的兒口中都生疼,尤其是嗓子眼兒,說話都不利索了。”她還沒說完,帕子便被徐子期倏然奪了去,隨後視線灼灼地盯著她,似笑非笑,將那帕子,十分珍重地疊了幾疊,塞入了懷中。
這青年眉眼俊秀,目光生凜,端是氣派,教人不敢小覷,可誰又猜得到他懷中揣著只髒帕子,帕子上又沾著汙津呢。流珠笑望著他,卻又想到初見徐子期之時,但覺得他咄咄逼人,令她尷尬窘迫,哪裡想得到這傢伙這般汙呢。
兩人稍整鬢髮衣衫,各自坐正,又說了些閒話兒,假扮正經。等到了莊子,徐道正及妻兒已經等候許久,流珠才掀了簾子,便見徐道正笑著迎了上來,沉聲道:“酒菜馬上就備好,二孃和大郎,來的正是時候。”
徐子期利落下車,面上帶著淺笑,先是與堂弟徐子駿一同說笑一番,隨即又跟在徐道正身側,與他寒暄起來,問了身體,隨後又問起生意做得如何。徐道正則笑著答道:“已經招了十數學徒,俱是能幹的,都吃住在我那兒,可靠的很。我每日裡給他們上一會兒課,之後領著他們一同做工,他們做得多,做得好,我發的銀錢便也多,他們幹活都比著幹,又精細又快。京中的貴人做桌椅櫃子,都來咱這兒做,狀元郎都來呢。”
後面徐明慧則又對著兩人問道:“三嬸和大哥兒,未曾忘了帶浴衣罷?若是忘了,兒這裡備下了。”
所謂浴衣,即是泡溫泉時穿的衣裳,比尋常衣裳輕短些,而夏日的浴衣則都由紗羅織就。流珠聽得她提起後,又見徐子期朝她看來,不由暗中一笑,口中上則柔聲道:“兒早就備下了。”
徐明慧點了點頭,又溫聲道:“這莊子名呼兩儀苑,造的極妙,因往來之人皆是有頭有臉的,便也不似其他池子,一堆人也不分男女,湊在一起胡洗。莊子裡有專泡足的,可以邊下棋對弈、玩骰子博戲,一邊拿溫泉浸足,各人的屋子裡,也都造有小池子,不必混在一起。若是泡著泡著,覺得餓了,邊上還有糕點及蔬果,甚至還有冰粥哩。”
流珠聽著,也來了些興致,暗想著連日來頗為疲憊,若能借著這契機,歇上一歇,自是快活。而緊接著,眾人入了廳堂,由莊中婢子領著,繞過屏風,於圓桌邊上依次而坐。等到酒酣耳熟之時,徐道正頗有幾分感慨,帶著些醉意,沉聲言曰:“如今咱家裡頭的日子,也算是越過越好了。再往前數一年,這樣的日子,咱可連想都不敢想。”
他頓了一頓,又嘆了口氣,道:“那時候遭了洪水,保得一條命都是僥倖,不曾想過自己也能在天子腳下的汴京城裡有一番成就。雖說這一年裡頭,爹孃受了連累,老三為奸人所害,而老大呢,富貴了一番,卻都是轉瞬即空,如今又沒著沒落的,天天賴著我,要我接濟,但是呢,也不是沒有好事兒的。”
流珠聽著,暗自垂眸,微微抿唇,又見徐道正笑了一笑,依次說道:“瞧我這老頭子,做了幾十年木匠,總算是發達了。買了別莊,換了新房,收了新弟子,攢了大銀錠。明慧是我的寶貝閨女,雖說走了歪路,但如今也是吃一塹,長一智,爹啊,不擔心你。你以後,肯定能護住自己,對不對?”
徐明慧用力點了點頭,口脂濃豔,紅唇微勾,笑道:“肯定能。”
徐道正揉了揉眼角,又舉著酒盞,道:“再說子期和子駿,有出息,身上帶了軍功,雖說馬上又要走,但是你們啊,肯定會再凱旋而歸,我一點兒都不擔心。”
堂兄弟二人跟著敬了酒,徐道正飲盡之後,又對著流珠肅聲道:“還是要謝過二孃。若沒有二孃牽線搭橋,咱也不會遇上十八娘這樣的貴人。若沒有二孃悉心看顧,明慧也不會回心轉意,做起生意。二孃持家有道,理財有方,把家裡這日子過的……這樣說雖是不大好,但是不得不說,日子確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