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是在為難她嗎?
“得看緣分。”蓀歌乾巴巴道。
唯恐扶蘇再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蓀歌雙手背在身後正正神色,威嚴開口“還不去溫書?”
扶蘇稚嫩的面龐上浮現著欲言又止。
他其實是因心有疑問守在宮巷的,奈何一打岔忘得乾乾淨淨,一心只記得外祖隨口而出的佳句。
唉,只能等再想起來了。
扶蘇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兒,而後乖巧規矩的行禮離去。
蓀歌望著扶蘇的背影,腦海裡浮現的是那句已識乾坤大,尤憐草木青。
這就是扶蘇。
這才是扶蘇。
一番長談,祖孫三代,情緒各異。
陽光明媚,寂靜無人的巷道中,蓀歌望著對映在石板上的影子,內心清澈如洗。
無彷徨,無憂懼。
她對始皇帝忠誠,從不只是停留在素未謀面識於史書的史書的敬畏,而是十年相伴朝夕相伴的情誼。
她心中留存著章臺宮的落日餘暉,那被拉長的身影,彷彿一幅永恆的畫面。
趙高也好,昌平君也罷,都是她。
蓀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嗯,該去政哥面前刷存在感表忠心了。
讓她眼睜睜看著趙高越過她成為政哥的頭號心腹,比殺了她還難受。
狗賊!
你大爺來了!
政哥、扶蘇、乃至大秦,都會有光明的未來。
而她!
註定成為籠罩在趙高頭頂無法擺脫的陰影。
但凡趙高有風吹草動,她就親自給趙高施宮刑。
屆時,後世就無人爭執趙高到底是不是太監了!
趙高:見過狠人,沒見過這麼狠的人。
……
嬴政自如小山的竹簡抬起頭來,威嚴的臉上茫然疑惑一瞬而逝,似是不理解昌平君為何會在此時出現在這裡。
昌平君一入宮探望羋華母子,他便得悉此訊。
按理說,正是其樂融融相談甚歡之際。
“宣。”
嬴政淡淡道。
昌平君求見,他豈有避而不見的理由。
昌平君……
嬴政重新埋首竹簡,神色複雜。
趙高低垂著頭,只覺得如臨大敵。
昨夜,萬籟俱寂之時,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絞盡腦汁還是未想起何時何地得罪了大權在握顯赫至極的昌平君。
他這人,素來有眼色,務實的很。
諂上媚下,是他一貫的生存之道。
想不出緣由,也不妨礙他逢迎討好。
昌平君說他錯了,那他就是錯了,除非有朝一日他爬的更高,比昌平君還高。
否則,他心甘情願屈膝彎腰,唾面自乾。
天亮時,枕頭上都落了不少髮絲,一看就是徹夜未眠愁的。
本還打算尋個空閒,腆著臉賠禮道歉,不曾想,昌平君竟此時來求見大王。
但願昌平君能嘴下饒他狗命。
在趙高的膽戰心驚下,蓀歌大步流星氣定神閒的踏入殿中。
當她瞥見嬴政被如山的竹簡埋沒的情景時,她的眼底流露出深深的同情。
做個成功的帝王,難於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