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缺拉著韓玉潔吃力地擺脫著尾隨的記者,他拖著韓玉潔幾乎小跑著逃出了賓館。跳上計程車,司機的韓國話他們一句聽不懂,只好連比帶劃,韓玉潔情急之下說了“beach(海濱)”這個英語單詞,司機聽懂了,拉著他們向海邊馳去。
司機一口氣把他們拉到廣安裡海水浴場附近的海邊,二人驚魂未定,下了計程車方才長出了一口氣。他們在海邊幾叢冬青後的長條木椅上坐下,韓玉潔的手一直被無缺抓在手裡,兩個人的手心裡全是汗。
韓玉潔慌忙脫出了手,她還無法從剛才的驚恐中平靜下來,因為她還清楚地記得,剛才電視臺的女記者問的最後一個問題是:“你們是否是一對情侶?”
無缺說,由於他和韓玉潔的默契配合,他們聯合署名的論文“真鯛魚胰腺壞死病的早期防治”被登在了雜誌的頭條。
我眼前的這些陌生文字是由親密連在一起的兩個名字所代表的人寫成的,他們化成了“般配”和“美麗”兩個名詞。我無法再看下去。我把這本雜誌和一大包喝過的茶飲料易拉罐一起送給了樓下收廢品的老人,他塞給我一塊錢硬幣,我用拇指和食指捏住,那是我逝去的愛情,值一塊錢。
回到家裡,我努力抑制住想抓起電話的慾望,床頭的電話也像啞了一樣。
週六晚上,哄睡了妮妮,我便倚在床頭髮呆,我沉浸在自己虛構的虛幻的愛情感覺裡。這是我一個人的愛情,這段愛情從始至終都是我一個人導演的,無缺無非是個道具。換了其他人,如果是張無缺、李無缺,是不是也能在我的渲染下將戲演下去?這一想,無缺以及他的“二道茶愛情實驗”便變得虛偽醜陋無比。我似乎還不解恨,再次把無缺想成個要騙財騙色的奸佞小人,幸虧及早抽身,不然必遭險惡下場。
心情真的輕鬆了許多,精神勝利法再次奏效。
但是,第二天,我和妮妮給花壇澆水,一眼瞥見無缺種的苦瓜籽發出了一片嬌嫩的綠芽,煞是可愛。哼!種豆得豆,種瓜得瓜。種的是苦瓜,能結出甜瓜?一氣之下,正想斬草除根,妮妮跑過來奪花鏟,似乎想起了什麼,就問:“咦?叔叔怎麼不來了?電話也沒有了?”一邊問一邊往屋裡跑,“嘩啦嘩啦”翻電話簿。我一把奪下來,教訓她:
“你長長志氣吧,本來就是飛蛾撲火,自討苦吃……”
我突然哽咽著說不下去了。妮妮不明白我說的什麼,卻很懂事地過來,給我擦著眼淚,還學我的樣子拍拍我的肩膀。我的眼淚卻越發地剎不住,緊緊地摟著她,心裡有個聲音在說:好孩子,相依為命的好孩子,只有你不會離我遠去,只有你才是我永遠的寄託。
下午,我百無聊賴,電話卻像救火車似地響起。妮妮衝過去接,說是姥姥叫我們過去吃飯。我給妮妮紮好小辮,正要出門,電話又響了,接起來,卻沒有聲音,正要掛了,只聽一個急促的聲音大喊:“別掛!”
是無缺。他那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一響起,我一下子僵在那裡。只聽無缺氣喘吁吁地說:
“想見你,有話要說。”
我冷冷地說,那你來吧。“不,到我這裡來吧。”我一愣,話筒裡卻又開口了:“把妮妮也帶過來吧。”
什麼?我懷疑地看了看話筒,不錯,是個電話,他想幹什麼?邀請秦香蓮拖兒帶女去探望陳世美?還是嫌緋聞不夠,請鐵扇公主再去扇把大火?
我把妮妮以最快的速度送到父母家,便跳上車,往無缺學校奔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一往無前。
42、火焰山
無缺宿舍的門開著,掛著髒兮兮的半截布簾,掀開簾子一看,床上坐著個小夥子,我遲疑地要退出去,卻聽他說:“無缺寄資料去了,他讓我等他物件來。”
“那我來得不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