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她不禁心驚,轉念一想,卻又苦笑,這是地府,裡面自然都是一些冤魂厲鬼。眼前的河流是忘川;河流上的人和橋,當是孟婆與奈何橋;而這些從未過河的,便是不願再世為人或無法再世為人的孤魂野鬼了。
可不能與他們為伍,墮入這萬劫不復之地。“靈源在此,諸邪不侵!”她輕喝一聲,舞動手中的銀絲靈鏈,朝周遭野鬼打了過去。一片慘叫聲起,群鬼紛紛退去。
第三十章 傾城(2)
“丫頭,你驚擾了逝者的安眠,還在這裡撒野!”
尖厲的聲音響起。魑魅魍魎,也不知說話者究竟是誰。
靈鏈護體,她大聲說道:“我並不想驚擾、傷害各位。只要你們借條路走,我立時便離開。”
妖異的嗚咽聲四起,似群鬼在商議。半晌,群鬼退去,次第隱沒於沙土之下。
“多謝!”雲歌收起靈鏈,急忙離開。
沿著忘川之水,溯流而上,真的能走出地府嗎?她並不確信,卻不得不向前走去。在陰沉的亡靈之國走了不知多久,卻突然有隱隱的佛香傳來。她好生驚異,循著那佛香繼續向前。
天突然亮堂了,是已走到地府之外了嗎?
她卻不去多想,她看到了,梨花勝雪,飛絮如煙。煙柳之下,小橋流水;水畔竹舍,精緻淡雅。花樹的枝頭,煙柳的絲絛裡,竹舍的窗欞上、牆上……處處宣紙舞動。紙上,或濃墨重彩,或水墨清雅,卻是同一個人的畫像。畫中之人,或凝眸靜思,或翩然而走,或蹙眉含憂,或笑顏璀璨;畫中之人,纖細婀娜,裙袂翻飛,美目顧盼,風姿綽約。
“桃花落,一天紅雨,玉骨委塵沙。天已老,前緣未絕,相思滯海涯。”
畫上題字,細細讀來,分明是悼亡。
雲歌一幅幅地看過,心卻突然縮緊了。
“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這一句,是在陸家莊園的地宮牆上看到過的,而且,地宮的牆上還署有名字——迴雪。
莫非,莫非這竹舍的主人便是自己苦苦尋找的迴雪!
雲歌急切地越過小橋,奔至竹舍的門前,伸手,想要敲門,卻又遲疑。終於,她垂下手來,輕輕走至視窗。窗內,一炷佛香空自氤氳,竹椅、竹凳、竹几、竹榻……屋子透著主人清雅閒逸的情思。
屋子空無一人。雲歌雀躍的心微微冷了下來。
微風輕送,簫聲嗚咽,悠揚而婉轉。雲歌側耳細聽,吹簫之人,當是世外高人,心境如此澄明清澈,不染俗世絲毫的塵念。她循著簫聲,轉至屋後,沿著一條石砌小徑蜿蜒行去。
瀑流飛墜而下,那便是忘川之水的源頭嗎?
飛瀑之前,有素衣的男子臨崖吹簫。他的身前,繁花似錦,那都是塵世裡尋不到的奇花異草,吐散著馥郁的異香。簫聲和著瀑流的水聲,迴旋盤桓。此曲只應天上有,茫茫人世無處可尋。
雲歌悄悄地走上前去,心惴惴不安,那是迴雪嗎?那真的是迴雪嗎?她的淚落了下來,心痛而又歡欣。
一曲已畢,那男子緩緩垂下手來,安靜地看著遠方。遠方,山重重、水迢迢;遠方,是天涯,而非塵寰。
“迴雪,是你嗎?”她輕輕地喚道。
那人似有一番愣怔,然後,回過頭來。
如此清雅的眉目,真是世間少有呢。
她默默地凝視著他,可他與夢中的迴雪相去甚遠。夢中的迴雪,少年俊逸,濃眉薄唇,清澈的眼眸讓人印象深刻;而眼前之人……眼前之人啊,雖然容顏依舊年輕細緻,看來如此清華高貴,可他的頭髮,三千青絲竟成一頭皓雪!
“今夕何夕?怎會有俗世凡人活著就來這亡靈的國度?”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