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放下恩怨和立場。
她說,他和越清風是不同的人。
“越清風永遠都不可能成為她的軟肋。”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似嘲似諷,“她的軟肋,可笑而無趣。”
心軟,重義,念情,守諾。
這對一個殺伐果斷的江湖第一掌教來說,不是可笑是什麼?
他不過是因庇護了沈七而遭到了池魚之災,她便心有愧疚。
也不過是為了不想看她死在自己見不到的地方,而不小心情感支配了理智,在南疆地宮裡不計較生死地站在了她身側,她便能記這麼多年。
不過話說回來,他衛謹之也沒什麼立場嘲笑奚玉棠。
這兩件事也並非是他精心謀劃而動之事,那時候的他,不也是可笑又無趣的麼?
明知他付出再多,對方也不可能改變心意。
明知即便如此,兩人也不會放下前嫌,一躍成為知己好友。
不還是……就那麼義無反顧地做了麼。
……
他與奚玉棠,從相遇起就是錯的。
這世間並沒有什麼真正的化敵為友。
奚玉棠曾言,能從敵人變成朋友的那些人,都是沒有觸及到過對方底線和原則的人。
衛寒深以為然。
只有這樣的‘敵’,才有化友的可能性。
比如越清風和她,比如奚玉嵐和衛寒,比如林淵和越清風,比如江千彤和她……
唯獨不會有他衛謹之和奚玉棠。
兩人所求不同,所走之路也南轅北轍,就連性格,一開始他還以為他們是一樣的人,結果到頭來卻也發現並非如此。
奚家人真是令人討厭。
奚玉嵐也好奚玉棠也好,都是那種即便整個人都陷在黑暗裡,卻依舊沒放棄過追求光明,且本身就屬於光明的討厭鬼。
兄妹倆真是該死地像。
奚玉棠不願涉足朝堂,而他卻要在這廟堂之上浮沉一輩子;奚玉棠當年選了司離,而他選了司煜;奚玉棠殺過他許多手下,他也曾殺上過雪山,廢了她最信任的心腹一隻手;奚玉棠愛上了越清風,他愛上了奚玉棠。
能有今日,他已經學會慶幸了。
那個人,又護短又心狠,遇強則強,他能用盡手段逼她至死,她就能拉著他一起死,絕地反擊玩得熟練至極。
絲毫不在乎自己會有何下場。
這樣的人,你面對她,甚至不知該如何做,才能讓她認輸。
衛寒自認自己心狠手辣,卻在這種事上狠不過她。
所以他收手了。
說到底,無非還是因為不忍而已。
打從他被卓正陽重傷致死,奚玉棠拼著自己受傷也要救他那回起,衛寒就徹底明白了這個人的底線在哪裡。
不過已經太晚了。
如果時間倒退五年,不,三年,退到他們初相識那會,或許他根本就不會在乎什麼‘自己比越清風晚了一步’這種聽起來荒謬而敷衍的藉口。
他們之間誤會太多,陰差陽錯之事多不勝數,有緣無分,是命。
……
“景行,你可恨我?”衛寒忽然開口。
奚景行詫異地抬頭看了身邊人一眼,接著也將目光投向庭院細雪,停頓了許久才道,“不,您的選擇……實是為我好。”
他很小便知自己不是越清風和奚玉棠的親生子,大一些後也從衛寒這裡聽到了自己的身世。起先還曾為此痛苦過不忿過,但隨著年歲漸長,知曉的事越來越多,心境也逐漸平和下來。
平心而論,親生父親造反謀逆,母親不顧他死活隨之而去,他沒有被殺,沒有被圈養,沒有從小受人白眼,健健康康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