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群人莫名其妙的注視中,北皎掛掉電話,隨便把手機往口袋一塞,原地在雪面坐下,把身後揹著的紅樹摘下來,開始穿板。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這裡面也就大頭比較和北皎說得上話,他背上還揹著滑雪板,這會兒匍匐前進湊過來,“這還沒到頂呢,要回去了?”
他說完,低頭“咔咔”扣固定器的人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只是一眼,大頭便被嚇得往後挪了挪。
護臉與安全盔之間,少年漂亮的眼睛此時此刻顯得六神無主,眼中迅速泛起血紅絲,紅彤彤的一片,是即將要駕崩的情緒邊緣。
“嗯,我要回去了。”
輕聲應了聲,開口時,少年嗓音極其沙啞,“她在等我。”
這話可能是北皎說給自己的聽的。
因為此時此刻,他已經完全不確定家裡是不是真的還有人會等他——
手機裡親友全體出動、前所未有的大陣仗嚇到他了,他隱約有預感這次和新疆那次不一樣,不會那麼簡單就結束。
他知道自己做錯了,甚至也沒想好應該怎麼跟姜冉解釋或者道歉,騙人就是不對的。
可是他來不及想那麼多了,這時候他就一個想法,現在立刻馬上,回到她的身邊。
穿好板,他失魂落魄地站起來,看了看山下別墅區的方向,迷霧之中,他努力眯起眼也看不到有姜冉的別墅是哪一棟。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眨眼的功夫,北皎已經滑出去了——
驚呆的眾人之中有人“我草”了聲,困惑發生了什麼的同時,由衷感慨“好快”。
大頭猶豫了半晌,總覺得北皎走之前狀態不太對,放心不下,於是也摘了背上揹著的板開始穿板,準備跟著北皎直到看著他安全下山……
現在爬半拉的山白爬就白爬吧。
反正和這幫人也沒這麼好玩。
……
伴隨著陽光逐漸趨向於落日,原本能照在雪道上的陽光逐漸往另一片區域傾斜,北皎往下滑了一百多米,整個雪道的能見度已經低到可怕。
北皎的速度卻越來越快。
到了後面前面濃霧伸手不見五指,他根本就沒帶腦子在滑,滿心滿腦海裡都是今天下午他準備出門,她踩著拖鞋提提踏踏地跟在他身後……
在玄關門前他停下來,扯著護臉湊過去,她親吻他面頰時,那雙深褐色的瞳眸裡滿滿都是笑意,然後親手替他戴上了頭盔。
她唇角微微輕勾望著他笑,那個笑容裡大概是有覺得他乖乖聽話戴上了頭盔的滿意,畢竟她一直是這樣的……
因為林霜。
她成了一隻驚弓之鳥。
從此把近乎於嚴苛地要求身邊所有的人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他應該答應的。
他本應該是做得最好的那一個。
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像個傻逼似的搞小動作,在她最在乎的事情上瘋狂犯錯,犯錯之後假裝可憐地道歉,下次死不悔改,再繼續犯。
在她看來,他的道歉得多廉價啊?
從新疆的野狼溝,到吉林松北雪場不戴頭盔的跳臺,最後是今日——
一下子好像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光是腦海中想到姜冉因為極度失望和憤怒摔碎了自己的手機這一幕,就讓北皎感到喘不上氣。
好像濃霧帶走了空氣,山上本應該清新的空氣變得稀薄。
他覺得自己大概是一秒也不能等地要離開這彌天大霧,腳下踩著滑雪板滑的毫無章法,一個刃能放多長就放多長,只要它能走的足夠快!
他習慣性走刃,在機壓雪道的長時間練習,讓他幾乎忘記了當雪面足夠厚和鬆軟時,會變得極度凹凸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