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張亭山有些事情沒有明說。
“我可沒說。不過,你先把我藏壺的地方記下來,可別忘記了。”張亭山說。
“如果沒有下輩子,記了又有什麼用?”楊正嘟囔著。
“聽仔細了娃娃。你一定要在二零零二年的六月初六之前到S省蛻山市三隱村去找一個叫孫得利的人。他會告訴你怎麼做的。”
“恩,我記得了,二零零二年,六月初六,S省,蛻山市,三隱村,孫得利。”楊正重複著關鍵的詞語,不過他忽然想到件事“師傅,這個孫得利多大年紀了,十六年以後,他還在嗎?”
張亭山一笑:“誰死了他這個老不死的也死不了,你就放心吧。”
“那我記得了。”楊正心想反正有沒有這麼個下輩子都是八字沒一撇呢,就權當臨死前逗老頭子玩吧。
“還有,我望你的氣,感覺你這一生本來一帆風順所以太過得意忘形,鋒芒畢露,這才招來無妄之災。倘若有來世,希望你好自為知。”張亭山又說。
楊正聽了,不由低下頭去。這一段時間以來,他也思索過自己這一生。當初一帆風順的時候的確是有點忘形,當了廖行之的秘書以後,自己頻頻在報紙上發表評論,記得還曾經寫過一些影射高幹腐敗和批評天海市存在的一些經濟問題的文章。現在想來,許波的提醒恐怕就是針對那些文章。而廖行之栽贓自己的由頭恐怕也是因為那些文章。如果真的還能再活一次,的確要低調一點。
這時候門又開了,翟管教送飯來了。
死刑犯人的最後一餐的確豐盛,有魚有肉,有菜有酒。
等得管教出去,楊正端起杯來對張亭山說:“師傅,無論如何,多謝你這兩天陪我聊天說話,讓我不至於沒槍斃先悶死。”
張亭山端起杯來,咪起眼睛聞了一聞,說:“這酒摻水了吧。”
楊正哈哈大笑,談笑間忘卻了恐懼,忘卻了怨恨,忘卻了復仇之心。
這天晚上,楊正和張亭山聊了很久,別看張亭山一副農村老頭的土象,卻通曉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一番談話下來,讓楊正心悅誠服。可楊正也有奇怪的地方,他總覺得張亭山這樣的人絕對不普通,怎麼會去做偷文物這種事情呢,他的入獄是不是有什麼蹊蹺在其中?不過楊正沒有問,他已經非常信任這個才認識沒有多久的師傅了。
聊到不知道幾點,,楊正睡著了,他睡的很香。按他的說法,最後一頓要吃的好,最後一覺也要睡的好。和很多死刑前瘋狂的寫家書的犯人不同,他一個字也沒有留。留給父母,徒增他們的傷心,不如讓他們把自己這個不肖的兒子忘掉。留給妻子?和她還有什麼可留戀的嗎?即便是個陌生人也不應該信口開河蓄意陷害何況是多年的夫妻。楊正覺得根本無需告訴任何人,安靜的離開這個世界就好。
“師傅,你可要保重啊。”執法人員為楊正戴上了腳鐐,雙手背在身後反綁起來。
“放心吧。”張亭山露出詭秘的笑容來。
“還有什麼話要說的,快點吧,再不說沒機會了。”一個武警說。
“沒啥了,娃娃,放心去吧。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情。”張亭山揮了揮手。
楊正揮不了手,只能道了一聲再見。
在賓士往郊外的汽車上,楊正留戀的看著窗外掠過的景色,在他眼裡,生活了三十年的天海從來沒有如今天一樣美麗過。
汽車跑的飛快,楊正卻覺得慢,他問旁邊的一個年紀很小的武警:“同志,還有多遠啊?”
小武警看了他一眼,疑惑的說:“怎麼你還嫌開的慢啊?”
“也不是,就是想知道什麼時候到地方。”楊正說。
小武警笑笑:“你這個人也奇怪,怎麼不害怕。你看那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