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離開了,她好像忽然生出一股勁兒,她想與天命較勁。
她抱著那白色的嫁衣與花冠,一人去到林間的溫泉。
舒舒服服泡了個澡,將頭髮絲兒清洗得乾乾淨淨。
什麼天命所歸,什麼權力綁架,她一點也不想認命。
她不聽餘靖的預言,也不想被卓遙的愛綁架。
她要自己選,選擇她走的路。
即使卓遙不管是現在,還是一年以後,都能給她更好的保障,她也不想被迫選擇他。
他不懂自己的,不懂她要的尊重與自由。
同樣艱苦的荒島環境,卓遙是那種會把你掛在褲腰帶上去打獵的人,而孟瑛會給她編鞋子,教她用武器。
卓遙覺得自己就該在他庇護下生存,這看起來像是愛,但這種極致的寵愛就是沉淪,日子久了,她就會變成卓遙的腰部掛件。
她不要沉淪,她要上升。
只有孟瑛才會為她編鞋,會放她走出他的庇護。
有了一雙鞋,她可以成為魚公的得意門生,可以成為瓊州的白大善人,可以成為巍縣的愉蘭神,也可以站上極羽臺,手握鯤鵬之羽,觀天地浩渺,談無盡人生。
儘管孟瑛也有屬於男人的小心思,但他始終剋制,不就是不想將他的意願強加給自己嗎?
他體察到了自己的需求與心思,才會這般艱難地抉擇。
這樣的愛吃力不討好,遠沒有無限放肆的寵溺來得耀眼奪目。
不在自己還沒想清楚的時候逼迫與誘導,這是他身為男人的擔當!是他恪守的原則!
白芷想著,竟覺得自己才是最蠢的。蠢得她潛進了溫泉裡,簡直沒臉了。
她竟然還想著與他心中的責任比個高低,有什麼好比的!有什麼可比的!
這問題就像二十一世紀那經典的送命題,我和你媽掉水裡,你救誰?
救誰?
這問題不該問的!她就該主動去學習游泳,遇到危險時與他一起救他的媽媽!
他有皇室的血脈,在這封建社會里,他就該對辰國負責!
他若真隨意拋棄了自己的責任,倒是讓人瞧他不起!
有信仰的人不少,但能堅定一生的人,極少。
真正能歷經蹉跎,初心不改的人,極少。
這樣的人站在廣袤天地間,歷史長河裡,那就是一顆熠熠生輝的明珠。
即使敗了,他也依舊光彩。
白芷想著,心頭悸動,臉頰在發熱。
她喜愛明珠的光芒,就不能光是仰慕。
孟瑛說得很對,美好之物總是易碎的,悸動的愛意,年少的初心,這些都沒法抵禦風雨。相反,這些都該是用盡一生去守護的珍稀之物,是到了彌留之際,回望一生時,依舊曆久彌新,熠熠生輝,讓人覺得不虛此行之物。
美好的人性,是需要保護的。
沒有使盡萬分的力氣,去保護那些美好光芒,這樣的愛,是不是太輕了呢?
孟瑛是美好的,卻瀕臨破碎。
白芷喜歡那樣的光耀,她想試試,去保護他。
白芷穿上那件嫁衣,曬乾了頭髮,一絲不苟地打理好髮絲,戴上珍珠花冠,點了一點紅花汁液在兩頰與唇瓣。
像個待嫁的新娘。
心臟砰砰跳著,隨著她得步調一起,時快時慢。
她朝孟瑛的茅草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