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嘴壞。”春嬸笑打他一下,又回頭忙端米粉。
杜若嫦偏頭打量他卸下防備的神情,原來他也能用閒適自在的態度與人交談,可是為什麼面對她,他就從不會有這一面呢?
“你在數蚵仔嗎?”眼神掃了對面一眼,他一盤蚵仔煎都快見底了,她還在細嚼慢嚥。
“放心啦,我這都是真材實料的。”春嬸端上炒米粉,順道插上一句。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尷尬不已。
“這是路邊攤,不講究那套餐桌禮儀,你大可拋開拘束,隨興的吃。”他忙到現在都還沒吃,快餓死了,沒空理會那些有錢人的龜毛想法。解決完蚵仔煎,又繼續朝炒米粉進攻。
“喔。”說是這麼說,但自小灌輸的良好教養,還是讓她吃得秀秀氣氣。
繼他之後,她也吃完蚵仔煎,他將另一份炒米粉往她面前推,她為難著,不曉得該怎麼推辭。她食量本就不大,怕吃不完他又要指責千金小姐不識民間疾苦、浪費糧食云云……
眼前的炒米粉並不講究,上頭鋪了些豆芽菜絲,隨意淋上肉燥湯汁提味,比起餐廳名廚的精緻巧手,實在毫不起眼,可是,她想嚐嚐看。
敵不過內心的渴望,蠢蠢欲動的筷子終究還是淪陷了。
坦白說,吃進嘴裡的食物不見得有多美味,卻別有一番風味,頭一回吃路邊攤,頭一回體驗平凡,這——就是溫馨的味道嗎?
“吃不完?”見她愈吃愈慢,最後簡直是在數米粉絲。
她放下筷子,怯怯地點了下頭,等著挨他的冷言諷語。
他沒多說什麼,接手她沒吃完的炒米粉。
“啊?那個——我吃過了——”她傻眼,莫名地染紅嫣頰。
他淡哼。“如果你嘗過三餐不繼的滋味,就不會拘泥這個了。”
為什麼,他總要一再強調他們的差異呢?一樣是人,一樣有自己的情緒,開心時會笑,難過時會哭,她只是——剛好出生在富裕的家庭罷了,為什麼,要拿長長的鴻溝來將她隔開?
她絞著纖白十指,覺得好難受。
吃完消夜,走出巷子,兩人都沉默著,沒再開口說一句話。
好一會兒,她才低低開口:“對不起,又害你丟了工作,我好像總是給你惹麻煩……”
他兩手一攤,瀟灑道:“算了,反正那個工作也是你借了我二十塊才趕上面試,丟了就當還你的人情,誰教我那天機車突然故障。”
也就是說,要不是他那天剛好機車拋錨,讓她有機會借了他二十塊,他就不會為了還人情而一再出手幫她嘍?
可就算是這樣,她還是無法不愧疚,她大致料想得到那份餐廳的薪資待遇應該還算優渥,想起他半夜還要兼差外送,生活似乎不是很寬裕,丟了工作,真的不要緊嗎?
“我、我該怎麼補償你?”
“補償?”他步伐一頓,冷冷瞥視她。“是啊,沒錯,有錢連人的尊嚴都買得到了,還有什麼事不能解決?杜大小姐,你打算用多少錢來解決呢?”
他的口氣,還是很淡很淡,沒有情緒的眼眸看得她心慌。
“我沒有這樣想,你誤會了……”雖然他們不是很熟,可是至少足夠她明白,他的自傲與自尊,她並沒有意思要用錢羞辱他,只是在想,總該有什麼,是她可以補救的……
“不勞杜大小姐操心,我和‘某人’不一樣,已經做了的事,後果我很清楚,我只拜託你下次做什麼事之前,先用大腦好好想一想!”就算要出事,也別在他面前,害他救了是給自己添麻煩,不救又受良心譴責,真是上輩子欠她的。
他這是在暗喻,她只是個被大人寵壞,沒有大腦的草包千金嗎?
她悶悶地垂首,看著足下的高跟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