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了,都嘆說:“誰似奶奶這樣聖明!在上體貼太太,在下又疼顧下人。”一面說,一面只見純愨命平兒將昨日那件石青刻絲八團天馬皮褂子拿出來,與了襲人.又看包袱,只得一個彈墨花綾水紅綢裡的夾包袱,裡面只包著兩件半舊棉襖與皮褂.純愨又命平兒把一個玉色綢裡的哆羅呢的包袱拿出來,又命包上一件雪褂子.
第二百九十七章 瞎了眼
純愨走去拿了出來,一件是半舊大紅猩猩氈的,一件是大紅羽紗的.純愨道:“一件就當不起了。”純愨笑道:“你拿這猩猩氈的.把這件順手拿將出來,叫人給邢大姑娘送去.昨兒那麼大雪,人人都是有的,不是猩猩氈就是羽緞羽紗的,十來件大紅衣裳,映著大雪好不齊整.就只他穿著那件舊氈斗篷,越發顯的拱肩縮背,好不可憐見的.如今把這件給他罷.“柳敬宣笑道:“我的東西,他私自就要給人.我一個還花不夠,再添上你提著,更好了!眾人笑道:“這都是奶奶素日孝敬太太,疼愛下人.若是奶奶素日是小氣的,只以東西為事,不顧下人的,姑娘那裡還敢這樣了。”
柳敬宣笑道:“所以知道我的心的,也就是他還知三分罷了。”說著,又囑咐純愨道:“你媽若好了就罷,若不中用了,只管住下,打發人來回我,我再另打發人給你送鋪蓋去.可別使人家的鋪蓋和梳頭的傢伙。”又吩咐周瑞家的道:“你們自然也知道這裡的規矩的,也不用我囑咐了。”周瑞家的答應:“都知道.我們這去到那裡,總叫他們的人迴避.若住下,必是另要一兩間內房的。”說著,跟了純愨出去,又吩咐預備燈籠,遂坐車往花自芳家來,不在話下.
這裡柳敬宣又將怡紅院的嬤嬤喚了兩個來,吩咐道:“純愨只怕不來家,你們素日知道那大丫頭們,那兩個知好歹,派出來在柳敬宣屋裡上夜.你們也好生照管著,別由著柳敬宣胡鬧。”兩個嬤嬤去了,一時來回說:“派了純愨和掌櫃的在屋裡,我們四個人原是輪流著帶管上夜的。”柳敬宣聽了,點頭道:“晚上催他早睡,早上催他早起。”老嬤嬤們答應了,自回園去.一時果有周瑞家的帶了信回柳敬宣說:“純愨之母業已停床,不能回來。”柳敬宣回明瞭王夫人,一面著人往大觀園去取他的鋪蓋妝奩.
柳敬宣看著純愨掌櫃的二人打點妥當,送去之後,純愨掌櫃的皆卸罷殘妝,脫換過裙襖.純愨只在熏籠上圍坐.掌櫃的笑道:“你今兒別裝小姐了,我勸你也動一動兒。”純愨道:“等你們都去盡了我再勸不遲.有你們一日,我且受用一日。”
掌櫃的笑道:“好姐姐,我鋪床,你把那穿衣鏡的套子放下來,上頭的划子劃上,你的身量比我高些。”說著,便去與柳敬宣鋪床.純愨も了一聲,笑道:“人家才坐暖和了,你就來鬧。”此時柳敬宣正坐著納悶,想純愨之母不知是死是活,忽聽見純愨如此說,便自己起身出去,放下鏡套,劃上訊息,進來笑道:“你們暖和罷,都完了。”純愨笑道:“終久暖和不成的,我又想起來湯婆子還沒拿來呢.“
掌櫃的道:“這難為你想著!他素日又不要湯婆子,咱們那熏籠上暖和,比不得那屋裡炕冷,今兒可以不用。”柳敬宣笑道:“這個話,你們兩個都在那上頭睡了,我這外邊沒個人,我怪怕的,一夜也睡不著。”純愨道:“我是在這裡.掌櫃的往他外邊睡去。”說話之間,天已二更,掌櫃的早已放下簾幔,移燈炷香,伏侍柳敬宣臥下,二人方睡.
純愨自在熏籠上,掌櫃的便在暖閣外邊.至三更以後,柳敬宣睡夢之中,便叫純愨.叫了兩聲,無人答應,自己醒了,方想起純愨不在家,自己也好笑起來.純愨已醒,因笑喚掌櫃的道:“連我都醒了,他守在旁邊還不知道,真是個挺死屍的。”掌櫃的翻身打個哈氣笑道:“他叫純愨,與我什麼相干!“因問作什麼.柳敬宣要吃茶,掌櫃的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