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保住江寧,保住江州兵馬不大損,即使江州失守了,嶽冷秋依然能從池州往西慢慢打回去了。
林續文既然往西去了,高宗庭倒不擔心嶽冷秋那邊會出什麼狀況,蹙著眉頭問黃錦年:“都察院有官員奏請皇上到淮西巡狩,能知道是誰在幕後指使嗎?”
“我們起初懷疑是餘心源在後面搗鬼,但是餘心源又是第一個站出來的斥其蠱惑人心的,還當廷請皇上貶其為民、永不錄用,”黃錦年說道,“皇上將那人召到廷上,當眾斥責,罰以廷杖……這件事倒沒有掀起什麼風浪來。”
“這怕只是開始,”高宗庭搖了搖頭,說道:“整件事怕沒有那麼簡單……”
心理防線總是一步步崩潰的,想當年崇觀帝用李卓出鎮薊北,對李卓也滿是信任,早期彈劾李卓的奏疏,無一不被崇觀帝嚴厲的駁回,但最終結果又是如何?
如今杭湖軍還在溧陽堅守,奢家的右翼兵馬給大雪所阻,離江寧百里而不得北進圍城,永興帝還有守城待援的決心。
如今淮東兵馬主力也給大雪擋住蕭山無法北上,一旦杭湖軍在溧陽給殲滅,奢家數萬兵馬像潮水一樣湧到江寧城下,永興帝還有與江寧城共存亡的決心嗎?
再者都察院官員奏請永興帝巡狩淮西以避戰事,即使餘心源是清白的,這事情也透著許多蹊蹺——很可惜杜榮最終對奢家念有舊情,不肯任事淮東,故而淮東不能將奢家布在江寧的暗樁都拔出來。
高宗庭想了片刻,說道:“水營逆水行得慢,黃大人留在軍中作個參謀;我先去獄島,以免有什麼情況應對不及……”
第二水營戰船是以海船為主,多帆桅、少槳櫓,在遼闊、多風的海面上,航行起來甚快。但進入冬季江面相對狹窄的揚子江水道之後,海船就無法發揮優勢出來。
“林政君級”海船,載量在兩萬石以上,沒有槳櫓。
即使有風,這麼大的船舶在狹窄的江河水道里,行速也是極慢;要是沒有風,那就是給敵船用火猛攻的固定靶子,所以極不適宜在狹窄的水域進行水戰。第二水營四艘林政君級戰船,故而都給留在崇州,沒有隨軍西進援江寧。
葛存信此番西進援江寧的,以四十多艘集雲級戰船為主,輔以大量的中小型戰船。即便這樣,整支船隊逆流而上的速度仍然極慢。
“高先生是擔心皇上有可能放棄江寧去淮西?”黃錦年問道。
“只要有人讓皇上覺得江寧守不住,去淮西也不無可能啊!”高宗庭說道,“即便皇上就堅持到最後,要是南面的天氣不轉好,淮東兵馬給大雪擋在外圍進不來,嶽冷秋為儲存實力,也不會急著東進。只要奢家開始組織攻城,江寧守軍倒底會有怎樣的表現,還很難預料啊!”
黃錦年當年也參與過津海守禦戰,倒是能知道攻防戰的殘酷跟激烈。
津海軍夠強了,半年多時間裡,還是給燕虜逐一攻破外圍的城寨。半年多的攻防戰,伴隨著是多次對一段城牆或一處要點的反覆爭奪,甚至在敵軍攻進來,還要有打巷戰的決心。津海軍當時一度擴編到兩萬餘眾,最終撤下來的不足半數。
城池之險在於人心,守將沒有守城的經驗,守卒沒有與城共存亡的意志,即便高達五六丈的江寧城牆,對敵軍來說,也只是多了一些攻城的障礙。
江寧城不算臨江的一面,東、南、西三面展開也有三十多里,奢家不可能將江寧城圍實了再攻,更可能集中兵力專攻一面。
這種情形下,換作淮東軍去守,閉著眼睛都能守住,甚至會主動誘奢家兵馬進城來打巷戰,但御營軍的兵馬,怕是給敵軍登上城頭,就很可能失去繼續作戰的意志。
御營軍在徽州、昱嶺關的諸多糟糕表現,難道就完全是謝朝忠一人的責任?
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