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庭州在另一艘船上,是跟這裡借的集雲級戰船。
劉庭州他換上甲衣,外披緋紅官袍,腰間懸直脊刀,親自船首甲板,似乎不為身邊的混亂所動,堅毅不移的敲打著戰鼓,督促諸船繼續渡淮。
“劉庭州這是孤注一擲啊!”葛存雄微嘆道。
林縛這時候在眺望北岸的飛霞磯,聽葛存雄這麼說,才收回視線去看相隔十幾艘船遠的劉庭州。
天色昏暝,只看到劉庭州身穿緋紅官袍如晨光裡的一團霞火。
葛存雄所言,林縛也有所感,嘆笑道:“這頭犟驢,真叫人打不得、罵不得、恨不得、怨不得。他為一己之念,拉著上萬人跟著去送死,也只能由他。但是我要謀淮安,只能將這頭犟驢與山陽縣兵都送到北岸去,不然哪有我們鳩佔鵲巢的機會?”
這時候北岸燈火很快多了起來,很明顯是發覺了南岸的動靜,警覺起來。就看見在昏暝的晨色裡,北岸有無數黑影拿著火把魚貫而出,奔岸灘而去,嚴陣以待這邊登灘。
幾乎能看到北岸每一處容易登岸的地方,都加派了兵力。
既然漏了行蹤,給對岸發覺,這邊也沒有必要再繼續熄燈隱藏。
葛存雄傳令使各船點燈,在天光大亮之前,開始用明火傳來訊,又喚來小校去給劉庭州傳訊:“你坐小艇去見劉知府,告訴他,我這就率水營船隊逆流往上游展開,助他將北岸流民軍的防禦重心分散開來……”
這時候是東南風,起帆搖櫓逆流甚速,只片刻時間,水營船隊便與渡淮船隊拉開距離,逆流往上游而去。
船過中流,北岸的戰事先在飛霞磯西十里外的白灘爆發。
白灘是北岸另一處適應大規模登岸的地方,相比較飛霞磯而言,地勢更開闊一些,利於在登灘之後迅速展開。
兩天前流民軍剛在那裡搶建了一座守灘營壘,駐有六七百兵力。
時間倉促,守灘營壘過於簡陋了些,以木柵牆為主,連壕溝都沒有挖。流民軍全神貫注盯著淮河上的渡船,沒有想到這邊會有武卒提前潛過岸潛伏下來,從背後接近,對他們發動突襲。
發動突襲的武卒人數雖少,才百十號人,但都是挑選的精銳、死士,藉著昏暗的天色,藉著流民軍出營壘奔守岸灘之際,發動突襲,搶佔營壘東北角的寨門。
流民軍一下子給打了個措手不及,混亂中也摸不清到底有多少人過來襲營,大火先從東北角的轅門柵牆燒起,火勢沿著岸灘往營壘內部蔓延,無數營帳給點燃,明晃晃的有如白晝。
林縛站在甲板上,能清楚的看到突襲武卒從東北角寨門往裡突衝,將流民軍的白灘營壘攪成一鍋爛粥,沸騰激揚、混亂一片。
“人數要是再多一些,說不定能一下子將白灘營寨給搶下來。”葛存雄說道。
“白灘的地形過於開闊了,”林縛說道,“渡淮軍沒有能力在登岸後就迅速展開,沒有調整,就無法泗陽寨發動攻勢。對劉庭州來說,登岸後奪得一處立足點更為重要。飛霞磯的地形有利於劉庭州登岸後壓制流民軍的反攻。就算飛霞磯登岸失利,白灘也不是一個好的備選地點……”
葛存雄微微揚眉,不得不承認林縛說得有理,渡淮軍畢竟不是江東左軍的精銳。
換作是江東左軍,自然第一優先選擇應是從白灘登岸,登岸後就沿白灘岸堤往東、往北展開,將過來反攻的流民軍打垮,緊接著就可以將兵鋒直指泗陽寨而去……
但是渡淮軍不是江東左軍,渡淮軍一萬四千多人,能戰之兵就三分之一。便是這三分之一的能戰之兵,相對流民軍裡的精銳,也沒有絕對的優勢,很難將戰鬥打得如此酣暢淋漓、不拖泥帶水。
切合實際的做法,就是搶佔飛霞磯,利用飛霞磯的有利地形,將反攻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