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荊襄會戰中,不戰先逃,葉濟爾最後非但沒有責罰他,還封爵蓋州伯,調他入燕京諮備水軍之事,有意用他督掌水軍。
蘇庭瞻倒非不知道淮東的強盛無敵,但天下之大,哪裡有他的容身之所?
雖說奢文莊使奢淵授意他們往西北走,離開這個非之地,但西北諸羌爭雄,也是血腥之地,焉容弱小外族插足?奢淵遵從奢文莊之意,執意不敢離開關中,遷往天水為將,蘇庭瞻考慮再三,最後還是選擇進入燕京覲見天命帝。
蘇庭瞻走上前,行禮道:“稟皇上,這確是淮東鐵骨船。”
“閩東海民世代走海,造船之術應不會差,你們倒是說說看,林縛到底是怎麼的一個人物啊,竟然想到用精鐵鑄船骨?”葉濟爾袖手問諸將臣。
張協心裡暗想,當年陳西言到底是出於什麼心態,才會稱林縛為豬倌兒的?他不相信以陳西言的眼力,真就是開始看走了眼。
蘇庭瞻藏著話未說:淮東在荊襄會戰中使輜車披覆鐵板,成為戰場橫行無敵的鐵甲戰車;照此看,淮東甚至也可以在戰船上披覆鐵甲。到時怎麼在海上與淮東戰艦爭雄?他藏著話不說,不是為別的,是怕更打擊北燕將臣的信心。
葉濟爾問那赫雄祁:“找匠師估過這艘船耗去多少鐵料嗎?”
“粗略估過,”那赫雄祁說道,“僅船骨耗用精鐵,應在十二萬斤以上……”
那赫雄祁這麼一說,在場好些人都生抽一口涼氣。
精鐵堪比銅價,十二萬斤精鐵就價值兩萬兩銀子,這艘船從北條氏手裡搞來,花了十數萬兩銀子,真是一點都不冤啊——北燕控制的鐵場,一年也就產百十萬斤精鐵,其他什麼事都不幹,全部用來造船,一年也造不出**艘來啊!
而在淮東,崇州、明州以及江寧三地的船場,津海級的商船、戰船,一年能造四十艘;船體更為龐大的林政君級戰船、商船,一年能造十艘……
這些船裡,即使只有三分之一是鐵骨船,所耗用精鐵也極可能高達三百萬斤。
葉濟爾委託那赫雄祁在登州設立的、專司蒐集淮東各種情報的西監寺,稱淮東一年鐵料產量逾三千萬斤,還四處不停找鐵礦設場時,燕京城裡諸公都是不屑一顧,以為在那赫雄祁的操縱下,西監寺的刺探誇大其辭,但經幾處相互對驗,實情還真是叫人難以接受。
“雄祁將這船拆開來擺在這邊好啊,但不夠好,應該擺在金鑾殿前面,叫大燕的王公大臣都睜著眼睛看一看!‘燕騎滿萬、天下無敵’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不要以為還佔據著半壁江山就大事無憂——你們再不給朕醒過來,什麼都遲了!”葉濟爾一字一頓的說著話,字字彷彿砸進在場的王公大臣們的心裡,但是他說完這些話,也似耗盡了全身的力氣,咳嗽不己,背躬得像海蝦。玉妃忙上去攙扶,替他捋背緩氣,然而看著身後森森發生的鐵船骨,也情不自禁的想:林縛到底是怎樣的男子,竟叫汗王如此生忌?
她十四歲嫁給葉濟爾為妃,迄今已有十五個年頭。在她眼裡,葉濟爾就是天下無人能及、堪一統天下的雄主,只是荊襄會戰的失利,叫她認識到,那個曾給世人稱為豬倌兒的男子,也許會更強一些。
第28間 應子
在金州城臨時駐轅的行宮裡,夜深人靜,葉濟爾猶未眠,玉妃站在一旁執琉璃燈照著他看圖。案上是從關中一直到遼的河淮渤海地輿大圖,各色絲線繡成,鋪滿整張長案,將南北兩朝的防禦形勢準確無比的標註出來,要細看某處,要掌燈俯身而看。
在徐州戰事之後,從徐泗地區南下的作戰意圖無法實現,北燕的戰略被迫西移,但在荊襄會戰受重挫,北燕就被迫變進攻為戰略防線,而且防禦的重心又重新轉移到東線來。
“皇上,夜已深,明日還要早起,還是早些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