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淮東軍馬趟水過溪,在南岸僅用不到半個時辰,就殺氣騰騰的沿小竹山西麓的斜坡衝殺過來,張雄山才真正的感到一絲寒意。
這麼短的時間,遠不夠張雄山將散在小竹山西麓嶺山之間的兵卒聚攏來,僅有兩營千餘兵馬最先進入下塘溝南面的一座斜坡列陣,負責遲滯淮東軍。
張雄山只看著淮東軍僅留下不到千人在下塘溝南岸以為預備,餘下三千卒以步甲居中、甲騎藏於步陣側後,而千餘輕騎遮掩側前翼,像把犀利的長刀,向袁州在斜坡前列陣的千餘兵馬揮去。
兩軍接觸的戰線有裡許寬,張雄山站在嶺脊上,肉眼幾乎能看到己方戰線在淮東軍的強擊衝擊下,崩解的過程。
淮東戰卒的打法很簡單,兩翼用輕騎壓縮袁州軍的陣形,步甲居中,以大盾居前遮掩袁州軍射來的箭雨,之後為淮東甲卒、持弓弩或持陌刀或持刺矛槍,直接壓上去接戰,先攤平袁州軍在防線上的戰力。
繼而用甲騎從左翼,從步甲與輕騎的空隙間穿插往進,往一把鋒利的錐子,直刺袁州軍的陣腳。甲騎連人帶馬,重逾千斤,經提速後產生的衝擊力,不是幾十面大盾銜接起來的盾牆能抵擋的,雖說大盾之間倉促豎起的長矛,紛紛刺透戰馬的披掛,也許數名淮東戰卒,給連人帶馬刺穿,但更多的淮甲騎是衝進袁州軍陣四處踐踏,馬槍揮刺,帶出一蓬蓬的鮮血,如雨灑開。
甲騎的一次衝擊,就叫袁州軍千餘兵馬橫在下塘溝前的陣列彷彿一面瓷器給敲出一道無法補合的裂紋,直接影響到兩軍接觸的戰線。
在淮東軍的強裂打擊之下,袁州軍根本沒有調整防線的機會,左翼叫淮東甲騎衝擊產生混亂,瓷器表面的裂紋在壓力的作用迅速漫延到整個表面,袁州軍的陣腳幾乎在眨眼間的時間,就產生無法逆轉的混亂。
淮東軍在兩翼的輕騎果斷殺入,那些揮舞起來的馬刀,在空中閃耀著銀亮的光芒,在腥風血雨裡是那麼的奪目。
在步卒防陣的陣腳給撬開、打亂之後,輕騎切割整個防陣的效率更高,更何況淮東軍還佔據著絕對的人數優勢。在防陣給淮東騎兵衝透之後,張雄山站在嶺脊幾乎看不到己方再有像樣的反擊,整個防陣即告崩潰。
一炷香的時間都不到,張雄山賴以為豪的千餘衛營精銳,就如嫩豆腐一般,給淮東軍打成稀巴爛,潰兵逃卒漫山野的散開,呼天喊地,直恨爹孃少生一條腿。
在下塘溝南面的千餘人兵卒如此輕易的給打潰,而在南面的一座坳谷里正有一營兵卒正趕來匯合。這隊人馬還看不到前面接戰的情況,得張雄山軍令,一心要到下塘溝南面,與友軍會合,使得防陣變得更厚實,叫淮東軍不得離開下塘溝沿岸南進。
唯有站在嶺脊觀戰的張雄山能清楚的看到這隊人馬的命運,他們走出坳谷,將會正當迎出來往南殺來的淮東軍的刀鋒,倉促及防之下,只會以比剛才更快的速度崩潰。
“操、他娘,就不信淮東兵都是鐵打的,鄧復,你點齊人馬,隨我衝下山去!”張雄山雙目赤紅,渾身血脈賁張、鬚髮皆立,持槍的手臂青筋如虯,傳令聲如吼叫、如咆哮,似乎將身邊六百餘騎兵的鬥志、戰意都激發起來。
副將鄧復看淮東軍進擊如此犀利,見張雄山還要帶他們衝下山去迎擊虎狼一般的淮東軍馬,臉色鐵青,心裡大罵:這不是去送死嗎?
鄧復當然明白張雄山的意思,要是不能遲滯淮東軍的進擊速度,淮東軍從下塘溝殺到袁河北岸,都不需要兩個時辰,而他們在小竹山西麓沒有完全來得及聚攏的五六千兵馬,都會給淮東軍捅殺得稀巴爛。
必須要遏制淮東軍向南進擊的勢頭,才能叫小竹山西麓散開的兵馬贏得更多聚集的時間,也能叫陳子壽在赤土崗西南麓贏得更多結陣的時間,也能叫曹騰在新渝城裡贏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