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一圈,往每個教室裡瞅上幾眼。雖然這一圈通常不會超過十分鐘,但他每次都能漫不經心地拎出幾個舞弊的學生,從不失手,因此被學生們暗地裡稱為“鬼見愁”和“判官”,並加上一句評語——老吏判案,筆筆如刀!
被賀青梅擋住的這張空桌子,正是範飛的座位。昨晚幾乎從不來查晚自習情況的費維忽然出現,查到了範飛曠課,賀青梅當即焦急起來,趕緊讓學習委員丁詩晨去找範飛通報這件事,讓他注意一點。但不知為什麼,丁詩晨明明說她已經轉告了範飛,但今天的早自習,範飛卻沒有來,而且上午的第一節課居然也沒來上,這讓賀青梅心裡很有些忐忑不安。
範飛現在是班上成績最好的學生,也是全年級的尖子生,賀青梅對他寄予厚望,不希望他出什麼岔子,因此本能地想給範飛打一個掩護。只是看到費維臉上那胸有成竹的微笑,賀青梅便知道自己很可能已經失敗了。
任平生並不是班幹部,所以接過試卷之後,顯然有些意外。好在他反應快,眼珠一轉,往窗外一瞟,便瞟見了正在教室外偷窺的教務主任費維,於是趕緊心領神會地站起來發試卷,並有意識地站在賀青梅身旁,徹底封堵住了費維的視線。
這時下課鈴也恰好響了,賀青梅趕緊叫了一聲“下課”,學生們便紛紛站起身來,教室裡亂成一團,賀青梅也暗自籲出了一口長氣。
但就在這時,教室門卻忽然被推開了。
“賀老師,叫範飛出來一下,我找他說個事。”費維站在教室門口,篤定地微笑道。
賀青梅頓時慌張起來,感覺自己就像被失主當場抓住的小偷,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費維臉上的微笑於是更加得意,就像逮到了耗子的老貓。
“喲,費老師,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就在這時,費維的身後忽然響起一個愉快的招呼聲。
費維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然後有些憤然地轉身,便看到了揹著一個帆布書包、施施然走來的範飛。
“範飛,又是什麼風把你吹來了?”費維冷笑一聲,有些陰陽怪氣地問道,“現在還這麼早,你居然就想得起來上課,嘖嘖,挺自覺的嘛。”
聽了這兩句對答,亂哄哄的教室裡忽然安靜下來,眾人都大眼瞪小眼地看著這一幕。
賀青梅臉上的神情也更加緊張,對著範飛眨了眨眼睛,同時趕緊清脆地叫了一聲:“費主任,範飛他……”
賀青梅把“主任”兩個字咬得特別重,就是想提醒範飛不要叫費維為“費老師”,而應該叫他“費主任”。因為她知道,已經有很久沒有學生敢當面叫費維一聲“費老師”了。
老師,是一個再自然不過的稱呼,不過對於當了二十七年普通老師、在前年終於混上了教務主任的費維來說,他是特別在意這個“主任”的稱呼的,因為這使他區別於一般的老師,能有一種“仕途為官者”的感覺。正因為如此,“費老師”這三個字幾乎成了費維的逆鱗。當然,校長和教育局的同志自然還是可以這樣叫他的,但普通老師是忌諱的,學生們更是不敢。
不過賀青梅現在更著急的是要解決範飛曠課的問題,她已經想好了說辭,就說範飛生病了,向她請了一節課的假去看病,爭取給範飛圓一個謊,於是一邊眨眼,一邊搶先出口解釋。
但範飛直接把賀青梅的這個小動作無視了,一邊從費維身旁擠進教室,一邊大聲說道:“費老師,你別打趣我了。我昨晚是忘記設鬧鈴了,所以今天起來晚了。”
範飛的聲音足夠大,所以直接把賀青梅的話打斷了。
“那就是說,你連早自習也沒來上?”費維聽到了第二聲“費老師”,臉上的神情更為陰沉,話語聲也變得陰惻惻的,就像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寂靜。